跟这样的婆婆住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胆地看脸色过日子,孙晓红也算是天下一绝啊。听着婆婆强硬的语气来叫自己起床,孙晓红心里一阵苦笑,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她见任浩轩睡得正香,就没有惊动他,自己轻轻地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
她迅速穿好衣服,弯腰拾起一双棉拖鞋套在脚上,她轻轻打开房门,走出新房。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孙晓红看见婆婆正在厨房里面做饭,她便蹲在灶台前,对着熏得漆黑的灶坑,低头烧起火来。
看见孙晓红这副随便的样子,婆婆的脸变得冷若冰霜,她在刷锅的时候,故意将刷子往地上使劲地甩了几下,刷子上面的水点儿立刻溅到了她的身上,有的还崩到了她的脸上。这一大早晨的,婆婆分明是在欺负人,孙晓红见她这么阴毒,也不好跟她真生气。毕竟胳臂扭不过大腿,人家嘴大,自己嘴小。她早都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看来,人在人眼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孙晓红终于身有感触地领悟到这句话的深层含意了。
婆婆做好饭后,见孙晓红乖乖就犯,心里一阵得意,她把锅盖盖严实后,抬腿甩门而去。她把孙晓红一个人留在厨房里,对着灶坑发呆,自己却到东屋的炕头上去睡回笼觉去了。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孙晓红困意全无,她心里这个恨啊,她究竟不知道自己图任浩轩什么,竟然一头栽在了他妈的手里。
她拄着双肘,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窝囊。现在说啥都晚了,谁让自己当初不听爸妈的话来着,任家是捡了便宜还卖着乖,那些难听的话,都一套一套的,句句都戳在孙晓红的心上。
反正再过两三个小时,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回不回来还不好说。他们爱咋想就咋想吧。想到这里,孙晓红一阵揪心,她往灶膛里面填完最后一把柴禾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孙晓红无精打采地从灶膛前面站了起来。她从水缸里面舀出一盆清水,放在脸盆架上,然后把两只手伸了进去。水很冷,带着刺骨的冰碴,浸没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冻得通红,像疼痛的往事,在麻木中渐渐消逝。她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对于这样的未来,孙晓红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吃饭的时候,她默默地端起只盛了半碗的米饭,轻轻地咀嚼着,似乎想把所有的晦气和不堪,全都埋在饭碗里,一口吃下,被一口雪白的牙齿瞬间嚼成没有残渣的过往。在这个破败无德的家庭里,她看不到希望和前途,只能带着一颗懊悔的心,一个人出去起闯荡天下了。
早饭后,孙晓红和任浩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任铁嘴特意去仓房里面拎来一对洮儿河瓶酒,说是送给孙晓红她爸喝,孙晓红没有拿。她知道,如果她拿走以后,家里非天下大乱不可。她平息不了这场战火,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它因自己而起。真是太滑稽了,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和她计较,更何况,他们为人处事的方法,跟人好差得好远呢!
数数二十四个犄角旮旯,任浩轩家里就那两瓶酒值钱,为了两瓶酒,连年都过不消停,还是算了吧。出门的时候,孙晓红背着自己的背包,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这个家,她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一想到婆婆的样子,她心里就暗自作呕。
任铁嘴追出门外,见他俩在胡同里面已经走远,就在后面喊了一声:“小浩,要是等不着车,就赶紧回来,我去村里找辆摩托车去送你们!”事实上,他根本也求不到谁家的摩托。
“不用了,谢谢!”孙晓红强装笑脸,回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加快了脚步,她恨不得一步迈出这个村子,从此和这里的人,再无任何瓜葛。
为了省路费,他什么高招都能想得出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孙晓红心里一阵冷笑,她只需要任家给她一个公平的待遇就足够了,至于这样虚情假意的关心,她真不需要,还是免了吧。
任浩轩没有说话,他嘴角牵动着微笑。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自己刚刚结婚,还没到三天,就得两地分居。他一路都没有说话,脸色也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