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也不怪她总把家里的老人往歪处想。婆婆刁钻古怪地胡『乱』行使主权,可能公公见还没有达到火候,他也在背后煽风点火地帮忙支招。这两个人一唱一合地整起孙晓红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天下绝配。
公公见孙晓红每天这么累,不但不帮忙,还抱着膀子袖手旁观。他水不拎,院子不扫,嘴巴倒是出奇的勤快。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凑上前去,不管眉眼高低,跟扯长城似的,东一耙子,西一扫帚,说得直淌哈喇子,唾沫星子飞得老远,好像自己有多渊博的文化似的。
人家看热闹都是站在高岗上,翘起脚跟,居高临下往下看。他可倒好,早饭一过,嘴巴子一抹,脑袋朝里,屁股朝外,小烟卷往手里一掐,悠哉悠哉地往东屋的炕头上一躺,嘴里吐着一个比一个更圆的眼圈,他不是望着天棚瞪着眼睛做白日梦,就是闭着眼睛想歪掉渣的坏主意欺负孙晓红。
人家都是胎里坏,一胞脓,有手腕都用在局外人的身上。他是心里坏,一肚子稀屎,往裤兜子里面一倒,全都是窝里反,臭死蛆,用在家里的外姓人身上。他不但心眼子坏,而且嘴还臭。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跟吃王麻子膏『药』差不多。不是噎死人,就是薰死人。有一次,他竟然当着孙晓红的面信口雌黄:“你找我儿子这样的人,蒙着被子自己偷着笑吧!”
像这种混蛋的话,本来就不该从他这个当公公的嘴里说出。可他偏偏就说出了口,这让孙晓红特别恼火。她听了之后,想要送他一句“臭不要脸的。”可他毕竟是家里的长辈,有些难听的话,孙晓红是给他留了情面的。她不想赶尽杀绝,就一忍再忍,暗气暗憋。
不然的话,她要是不考虑那么多,她就会揪住他的衣领,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公公抡到胡同里,抽他两个嘴巴,再让左邻右舍们给评评理,她孙晓红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挤兑自己。这样的面子,孙晓红已经给足了,要是『逼』急眼了,管他是谁,她也真敢做出来。说白了,他就是家里的一颗老鼠屎,放到哪里恶心到哪里。也就他自己看得起自己,出了这个院门,他什么都不是。如果站在好人的面前,他连一只摇尾乞怜的野狗都不如。
说到底,还是婆婆的私心太重,她不让孙晓红『插』手家里的财政大权,她也懒得过问。女人当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家里若是有钱,谁都能当家,如果家里没钱,谁当家都是过路财神。用句很不中听的话说:“走马门楼挂纱灯,外面亮堂里面空。”其实这个家除了几个人值钱外,还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他们把日子过成这样,只不过虚张声势,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孙晓红不想跟他们纠结钱财的问题,这个家让她当她都不当。当家里财政空虚的时候,再被婆婆歪咬一口,连娘家人都会倍受牵连,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身的冤屈。再说他们家里好像也没多少钱,算来算去,恐怕也就任浩轩结婚的时候,从亲朋好友那里接来的几个份子钱。这些钱都快被任浩轩她妈捂出小鸡崽儿来了,可是,家里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婆婆连一个枣核都舍不得拿出来。可见她吝啬的程度,比铁公鸡还要坚固。
在村子里面,任铁嘴从来不凭力气挣钱,他是出了名的全靠耍嘴片子偷『奸』取巧,时间一久,谁都不是傻子。像他们这样好吃赖做的人,人们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也指指点点,衣服没等穿坏,都让人给指坏了。这样的穷坑,就跟一个无底洞差不多。每天只许进,不许出,或者说,也出不了什么油水。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心机过重的家庭,竟然也拿好家儿女不当回事儿,还口口声声说对得起儿子,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晓红也替他们算过家底。 她紧紧是猜测而已,现在家里的存款,可能连四位数都没有超过。
可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富翁呢?而且那几个礼尚往来的份子钱,都要被婆婆当成金矿一样,死死地攥在手里不肯放松。不是孙晓红埋汰她,如果这些钱能下蛋的话,她的手心都能搭个鸡窝出来。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把自己弄到这种不知廉耻的程度,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羞愧。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孙晓红慢慢也『摸』透了他们的脾气秉『性』,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可是,她却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这句话。可他们在任浩轩和孙晓红面前,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犯浑,也不觉得自己是倚老卖老。他们自认为自己做得都对,自己说的全是道理。如果你有什么不能苟同的想法,不好意思,那就是全都给我滚出去住,因为西马凉亭不是给你俩搭的。你们走了之后,我还有一个儿子呢。
爱屋及乌,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孙晓红栖息在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屋檐下面,就算她有一肚子冤屈,也只能默默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