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历书上说:宜嫁娶。
唐果早早地寻了个酒楼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十里红布铺满了宫门口的整条路,看着两边腰上拴着红绸的鹰羽卫,忍不住想看看莫从易今天要怎么出丑。
她已经准备看好戏了。
新皇后的身份一直瞒得很严,直到大婚这天早上,所有人才接到圣喻,才知道新帝即将迎娶的人是姜止,那个宣国的医首——瑞王爷。
这还不算什么。
莫从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派了大队大队的人马,一大早就围了陵游、宋清玄、凤弈等人的院子。
而姜止双手扶着下巴,眺望十里红妆的鲜红仪仗进了那个小院子,她是真的好奇,这场闹剧莫从易该如何收场?
小半个时辰以后,迎亲的队伍出来了。
十六抬的大轿稳稳当当地出了院门,轿子有意做成了一个类似轿撵的样子,四周都没有封严实,而是刻意用很轻薄的红纱围着。
隔了红纱往轿撵里看,那红盖头下的女人红唇似血。
红纱飘飞,偶尔露出一点点少女的下颚,皮肤白皙似雪,竟、竟隐隐有两分姜止的模样!
她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甚至还无意间打翻了一盏茶。
“怎么了,小止你这是怎么了?”
周敢言赶紧扶住她:“等等,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止说话都直结巴:“他、他娶了怀玉!你快看,轿子里的那个人是怀玉!”
“我也看出来了,”周敢言点点头:“你看旁边陪着的那个婢女像不像是玛瑙?”
她定睛一看,轿撵旁边跟着的人果然是玛瑙。
姜止:“这是怎么回事?莫从易到底是怎么威胁她们的,怎么能让怀玉嫁进那个会吃人的宫里呢!”
她又说:“不行,我得出去,我现在必须要把怀玉救出来。”
“小止!”周敢言重重地喊了她一声:“你现在出去,不正合了皇帝的心意吗?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圈套,不是他用来故意引你上钩的。没准儿他现在巴不得你出去救人,好把你自己给搭进去!”
姜止挣了挣自己的手:“搭进去就搭进去,那也不能让怀玉去替我受罪!”
“小止!怀玉嫁给皇帝怎么就是受罪了?”周敢言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之前怀玉一直都很喜欢皇帝,你怎么就知道她嫁进宫里待你当皇后这是在受罪?”
怀玉倾心莫从易。
在莫从易还不是皇籍的时候,怀玉就倾心他了。
姜止这才冷静下来,她想起来:自己一直拼命抗拒的东西,有可能正是怀玉想要得到的。
怀玉是不是想嫁给莫从易?
她是不是自愿穿上这个嫁衣的?
这些姜止都不清楚,但她总归是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叹了一口气:“对,是我……是我想得太过理所应当了。”
理所应当地认为怀玉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理所应当想要去破坏小丫头的幸福。
她目送着那一队人进了宫。
“皇后娘娘,您有没有觉得累了?”
怀玉身侧扶着她的一个小丫头贴心道:“若是累了,您先在凤栖宫坐一会儿,一会儿陛下就来了。”
“你先下去吧。”怀玉哑着嗓子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呆着。”
玛瑙留在了房间里。
怀玉掀下头顶的红盖头扔在一边,眼睛里不住地滚出泪珠来:
“这下怎么办,主子被皇帝囚了起来,玛瑙,咱们该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出主子?”
玛瑙手里执了一方锦帕,她轻轻柔柔地替怀玉擦干净了眼泪,又把红盖头放上去盖好,然后冷漠地说:
“娘娘不必太过悲痛了,瑞王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你……你怎么了?”怀玉觉得玛瑙的情绪有点儿奇怪,于是又问了一句:“玛瑙,你是不是不开心?”
满屋子的红色刺痛了玛瑙的双眼,她攥紧手里的帕子,几乎是嘶吼着喊了一句:
“是!我是不开心,凭什么你可以在万众祝贺声中嫁进皇宫,成为名正言顺的凤栖宫皇后,而我就只能当你身边的一个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