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梳心挨着顾蓁坐,低声道:“这副贤德样子。”
她声音低,除了顾蓁无人听见,顾蓁笑了笑道:“姐姐促狭了。”
姜后不叫她起身,对着地下议论纷纷的妃嫔道:“你们警醒些!六月里一直天旱,陛下不知道有多忧心。你们一个个竟往日章程都不知道了,唯有恭嫔有心在通明殿跪经祈福直至晕倒,上天感怀才降下大雨。陛下念她贤惠有德,封她做恭嫔,你们没有这份心,哪来的脸面有这份荣宠?”
姜后气势汹汹,地下的人也不敢多话。她应当也不知道这件事,被请凤印时又无法拒绝这件事。
恭嫔道:“臣妾不敢当,都是陛下和娘娘福德深厚。”
姜后下了她脸面,略略出了口气才道:“醒了,坐下吧。”
顾蓁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恭嫔,见她垂目看着地上神色肃穆如一尊不动女像,与薛羽对视了一眼不觉胆战心惊。
皇后无子不如宣妃,无宠不如一种宫嫔,如今连德行都不如一个恭嫔。她如何在通明殿跪的经,晕倒了如何被萧屹所知道,又是如何封的恭嫔?
贤惠有德,一个嫔怎么敢当这四个字。
恭嫔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安安稳稳做一座萧屹立在后宫的贤德牌坊。
是夜,萧屹果然宣召了恭嫔侍寝,却只是宠幸了一回便让如意长春车送她回了延福宫。
她拖着疼痛疲惫的身体端坐在车辇之上,一边伺候的侍女道:“恭喜嫔主子!”
恭嫔撩起车辇的帐幔露出一张苍白的容颜,看着两侧的宫墙上落着大片柳树的影子如同乱舞鬼魅,不禁打了个哆嗦撂下帐幔,微微闭上眼睛回忆起方才萧屹的神情。
那不是喜欢,而是为了让她名正言顺成为恭嫔的仪式。她也不在乎,她因贤德获封,便要人前人后都是贤德面孔,否则失了素日的模样岂不是更让萧屹厌恶。
她知道她长得不算很美,入了宫才发现莫要说一笑百媚的戴梳心,连顾盼神飞的顾蓁,仪态万方的宣妃都非自己所能比。
入宫前母亲曾和她夜话,谆谆教诲道:“你父亲不便与你说这些,所以娘要告诉你。你这一去,不是仗着容貌做宠妃。”
她疑惑道:“女儿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蒋夫人道:“你父亲早就听说陛下不耐烦姜皇后许久了,不过是看在姜太师面子上。姜太师如今与你父亲政见不合,若是姜太师失势,陛下一定会废后!你性子素来贤惠端庄,万不要学那些女孩子的狐媚样子,难免叫陛下看轻了去。你的父亲是国子祭酒,桃李满天下,你出身如此清贵,又素有贤名,这才是皇后的人选!”
恭嫔愣了愣神,想起萧屹方才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一个玩偶,不禁犹豫了一刹那是不是母亲想错了。但是她就是因为母亲的话才甘于蛰伏在掖庭宫,借祈雨之事一举封嫔。
这是没有错的。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