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完才觉得自己问了一句没有用的话,就算是原本不知道,这么一闹估计现在满宫都知道了。她忽然想起来那一天见到大殿下时候他的神情,那时候她还觉得形容不出来,这一刻却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其实那是一种绝望之中最后一次挣扎的表情。
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悍勇,却悲壮。
顾蓁呆呆坐在原地,面前是拨云见日的真相。
大皇子,是不是一早就计划了这件事情。他刻意的去接近姜后,在姜后面前低头,或许还私下里许诺了什么,才叫姜家觉得两人一拍即合,已经有了结盟的默契,所以才会公然在朝堂之上联名上奏。
小半个六部啊。
不说所有,姜家在明面上大半的人估计都已经露出了尾巴。
大皇子是不是还有后招,把自己当成了驴前面的那根胡萝卜勾着姜家一步一步往里面踩。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报仇。
顾蓁不禁觉得心惊肉跳,慌忙从床上下来穿鞋,扶着赵如意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如意问要不要叫步辇,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打住了脚步。
她是要去羣祥殿安抚萧屹,还是要去景文宫阻止大皇子?
悲哀的是,她哪个都做不了。
她是一个事外之人,只能看着大皇子一脚踩在悬崖上,只要一松手就能沿着山顶一路下落,谁也抓不住。
顾蓁站在长安殿的门口楞楞地望着殿外的阳光,赵如意已经取了厚厚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耳边似乎响起了乐安的笑声,顾蓁咬了咬牙转身回到屋里道:“哪也不去,你把清水叫来。”
顾蓁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口中却严肃道:“现在宫里面要不安生了,眼瞅着又要过年。你们一个是首领太监,一个是掌事宫女,要看好门户看紧下面的人,若是当真有不开眼的直接报给本宫,宁枉勿纵!”
赵如意和清水见她声色俱厉,又说了“宁枉勿纵”四个字,心里便知道这回宫里面肯定是真的要不好了,连忙都答应了。
顾蓁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你们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殿里面的人一下子走了个干净,唯有炭火的噼啪声有一点人气。顾蓁坐在殿中却像整个人的骨头一下子被压弯了似的颓唐的靠在椅背上搭着的软垫上,眼睛就盯着炭火里面明灭的火星,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害怕极了。
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那些掖庭宫里面的妃嫔们一样还能过个安生年。可是她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提前自宝的警钟期盼着自己能在这件事中逃出生天。别人,她根本管不了。
可是那个小小少年,偶尔会让她想起来那个年少的自己和顾书棠的大皇子,就这么不回头的选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