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汪作舟比她聪明的多。
他是一个身体和感情都成熟的成年男子,在他发现自己或许对着这位豫阳侯府的姑娘有着别样的感情的时候果断决定了离开。
她陪着他走在池塘边上,那样活泼鲜活的性子却怯怯的问他:“先生,您真的要走了吗?”
绿水倒映着亭台树木之间他们两个的身影,安然素色旁边是一道倩影明媚,还没有长到他的肩膀,笑起来却叫他忘记了呼吸。可是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仗着出身和一点画技在人世间颠沛流离,不曾有过落脚的机会。
这位狂生终于有了一瞬间的自卑,望着自己的平凡的影子,发觉自己已经不可阻挡的苍老了,而身边的少女还涉世未深不曾见过许多的风景。也许这只是她年少时一点回忆,终究会回归于老去的梦里,唯有他停留在原地画地为牢。
汪作舟道:“是,我要走了。心娘的画已经学的很好,我也应该继续游历了。”
他想,或许他跋涉过名山大川,穿越了海边沙漠,最终会在某一个闪烁着极光的夜里了望者星辰忘却这点红尘牵绊,纵使未来的十年里他都是在自己的决定中痛苦浮沉。
戴梳心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望着他的背影道:“先生,可会带走我吗?”
就像是志异里面曾经讲过的故事,把她当做一个女学生带在身边也好,总好过这样的豫阳侯府。
而汪作舟转过身,逆光在她面前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心娘,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得。”
“我不懂得什么,先生为何不教我?”
她额间是新画好的一只稚嫩海棠,手法生疏还有一点花瓣画的歪斜,可总是如此她仍然是他口中说的“容色殊艳,如月下海棠世间两种绝色”。
汪作舟第一次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沉默微笑缄默无言。
他也只是一个在她面前茫然无措的男子,了解他眼里这世间所有毫无意义的男女情事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滋味。他沉入她的眼睛里,尝到眼泪的苦涩,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
他才是那个应当对这件事负责的成年人,所以这些事情都应该他来做决定。
戴梳心眼见着他的态度,凝泪低声问:“先生说心娘还小,可是心娘总会长大的。”
她果然不懂,这些话都是汪作舟对于自己的怯懦所做的冠冕堂皇的托词而已。
汪作舟见她这般作态只能摇摇头,张嘴欲说还休,终于化作一声叹息:“心娘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