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进门的客人脚步一顿,颇是认同的点头道:“你这小厮说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叫你一说还真是,这夫妇二人的心计算计可真是厉害。那大房长媳自己还不是女子,竟拿了女子的名声来算计,也委实阴毒了些!”
有那眼儿尖的瞧见了侯府的马车,宽阔双驾,奴仆护卫成群的跟着,便是车辕也雕刻了贵族可用的瑞兽,车顶四角飞翘,坠下的金色流苏何其耀眼尊贵。
努努嘴道:“瞧瞧那气派,谁不想当这个家!旁人的名声算什么,左右她是进门的媳妇,又不是待嫁的姑娘。把事儿捅破了,得益的就是自己。”
圆脸的老板娘倚着门口的抱柱,缓缓吸了口水烟:“若是帮着遮掩了,三房还不得谢谢他们。更何况三房也抢不着他们大房的爵位,有必要这么做么,别说旁人栽赃陷害也难说。”
临窗而坐的书生模样的郎君嗤笑了一声道:“老板娘孀居多年,这就不懂了。”
老板娘横了他一眼,手中的烟杆儿在抱柱上咚咚的敲出了几个浅浅的凹痕,眉眼流转颇是妩媚:“你这酸儒,小心老娘今儿不叫你走了!”
书生挑了挑眉,眼波风流露骨,继续道:“镇北侯正值壮年,总要续弦的,若是叫继母一进门就把持的中馈,又生了嫡子,哪还有他们夫妇的事儿。自然是要趁人没进门前线把侯府里里外外都把控住,将来继母进门一举一动还不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转了转手中的茶碗,碧色茶汤蕴漾起海啸翻腾,“想要生嫡子,门儿都没有!”
店小二叹了一声:“这样的人怎么配执掌中馈之权,将来若叫他们夫妇上了位,那几房落在他们的手里,能分得什么好处,还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
书生对面坐着的年轻小妇人察觉到了丈夫和老板娘之间的秋波蕴漾,啐了一口:“好生下贱!”
倒也不知心下说的是谁了。
老板娘眉眼一飞,看了那小妇人一眼,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奇异香味的烟雾袅袅笼在面前,愈发衬得那道媚骨的眼神有蚀骨的风流:“咱们是没轮到这样的门户,若是咱们也有这样的爹,争起来还不知是什么场面呢!”
得不到,便会站在凌然正义的一方,以最高道德标准去批判旁人,背后的真与假,无所谓,谁会关心,把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踩到脚底下才能显示自己的清高孤洁。
仿佛成功的人,是自己。
店小二点了点头,颇是赞同:“老板娘说的也是。便是寻常百姓家为了一亩三分地儿还带打架算计的,何况那填了海的金山银山!现在三房的脸面也是拾不起来了,好好的贵女若是不自己一脖子吊死,也只能给人去做妾了。上官家那边怕也是不会轻易放过姜家女的。”
“侯府,有一阵要闹了。”
书生狭长的眉眼在朗朗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那夫妇做的那么绝,也不怕早报应。听说姜大公子还是给宫里殿下讲课的,陛下也不怕这种人教坏了自己儿子!”
小妇人抚了抚发鬓,仕途婉转起容姿妖娆:“陛下远在深宫哪里晓得这些,他那岳丈又是右都御史,参人的老大,谁敢参他们去!”
书生却并没有去瞧小妇人一眼,重重一嗤,以示读书人的风骨不可磋磨:“狗官!”
众人沉默。
都御史的坏话可没人敢轻易去接,巡城御史指不定在哪处角落里巡查,被逮个正着可得有一顿教训好吃,开馆子的绝不去得罪做官儿的。
繁漪和琰华在车里慢慢吃着茶,研究下一步要如何与苏九卿相互配合,在最大程度上保住上官氏的名声而逼得上官家自己退婚。
“上官家虽不是大族,但好歹是伯夫人的娘家人,沁雯嫁过去之后少不得要打交道,若是不管不顾上官氏的名声,以后沁雯的日子怕也不好过。那上官老太君也不是好相与的。”
粉红的唇瓣抿了杯沿想了想,她又道:“让人先捉一些上官家的把柄,回头再卖个人情过去。”
行过茶寮门口,正听得那几句。
好么,连她父亲也骂进去了!
下一步应该就有人要参父亲独揽包庇,闭塞陛下耳目了。
“倒是有趣,竟是连寻常百姓也晓得侯府的中馈是谁掌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