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看着,默默感慨,这样的笑意仿佛从不曾出现在主子的眼底。
沁雯正要说话,冬芮捧着一锭金灿灿的“红利”就迎面奉了上来:“这是给姑奶奶的分红。”
那臭小子还挺大方的,行云馆上上下下人人有红包。
沁雯颠在手里,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在繁漪对面坐下,笑道:“嫂嫂身边的人还真是调皮。”
繁漪轻笑道:“不赚白不赚,拿了给丫头们买点果子吃多好。”
沁雯点头,把金子递给身后的丫头靖拾:“喏,大嫂赏你们吃果子的。”
主子现在是对这位大奶奶满心满眼的佩服崇敬,靖拾身为贴身丫鬟自然也对繁漪多有好感,接了金子在手里笑眯眯的福身谢恩:“谢大奶奶赏奴婢们!”
晴云上了茶水来,收走了案上的书册笔墨。
繁漪的笑静静的,恍若三月春风拂面,打趣道:“这可是你们主子受委屈得来的,还是谢你家主子吧!”
慢慢呷了口茶,见她面孔上敷了淡淡的脂粉,显得有些苍白,这是“委屈新妇”该有的样子。
“见过三婶和元庆了?”
沁雯的眼角红着,带了笑意,仿佛初秋的风也染上了娇艳欲滴之色:“见过了,母亲怕我受委屈,担心的不得了。”
“当母亲的自然事事操心。”繁漪问她:“苏家的人对你客气么?”
沁雯点头,慢慢道:“如今不计谁瞧着都是相公负我,家里对我都很好,几位小姑子晓得我委屈,时时来陪我说话。都很好。”
繁漪微微觑了她一眼,揶揄道:“两人在外人面前见了还得装着,是不是很辛苦?”
沁雯目光被点燃,似暗夜里冉冉升起的明光,灼灼而明亮:“那么久都熬过来了,没什么忍不下去的。”嗅了嗅茶香清新,好笑道:“如今外头把我可怜的,今日回来,人家只当我回来哭诉的,一路上还有人跟到了府门口。想是来瞧瞧待会子我是不是被娘家人劝出门的。”
繁漪眉梢一挑,泰然道:“这样才有趣。你如今处境越难,往后地位才能更稳。”
沁雯看着她的神色恍若一潭深水幽幽,有凝神静气的魔力。
从前只觉得她这样沉稳的人只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不想今时今日,只有看着这张淡然而温和的面孔,心下才能真正得到支撑,走完这一段注定不平却终究平坦的路。
“相公这样也不能一直装下去,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细碎的光影落进来,将窗台上茉莉投下的影子拉的老长,风一吹,幽晃如梦。繁漪的眸光似又一瞬幽远,旋即一笑,稳稳道:“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半年为期,慢慢开始改变。少不得你要做个厉害妻子,鸡毛掸子好好派派用场。”
听她这样说,沁雯下心便有了底,轻快的点头道:“这有什么。如今公婆恨的要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外室送走了又接回来,一出出闹的我都觉得好笑。做个厉害妻子,若是能让夫君回头是岸,指不定两位老人家要怎么谢我呢!”
微微一默,伸手握住繁漪的手,“谢谢嫂嫂为我这样打算。”
繁漪温和而笑:“咱们互为依靠,有什么可谢的。”
沁雯缓缓摇头,感慨道:“我知道嫂嫂的意思,可不一样的。若只是为了拉拢,嫂嫂不必为我考虑的那样多。而如今,在苏家无论我做的好与不好,他们总要顾及我一些,容忍我一些。不会因为没有父亲和为官的兄长而低人一等。”
繁漪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姜家的姑娘,自可挺直了背脊,万事有我们在,不必怕。”
“我知道,谢谢哥哥嫂嫂。”沁雯目中有激动而深幽的泪,“不瞒嫂嫂,那时候我一直做梦,梦见我与九卿被人算计,我做了妾,落在上官氏手里,百般折磨算计,最后怀着身孕活活被烧死。”
繁漪心下慨然,那是她原本的结局:“只是梦,梦是反的,如今不是都走向顺畅了么?”
沁雯的思绪似乎有一瞬跌入了那场绝望的梦境,许久才回过神来:“那日在法音寺,若无嫂嫂在,我恐怕真要走上那条路了。嫂嫂是心底最最温柔的人,和旁人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往后自当亲如一家,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