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眉梢上尽是骄傲之色,看着繁漪已经完全是看待未来宗妇的眼神了。
笑色舒展地点了点头:“自京中那两桩案子闹起来,我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如今瞧着你们都有防备,我也就放心了。”
福妈妈低眉笑着道:“太夫人还说嘴呢!奴婢可没瞧见您担心,总说咱们郡君和世子也是难得的聪明人,还宽慰咱们要淡定呢!”看着繁漪的肚子,眼尾纹路如柔软的鱼尾摇曳开,“倒是一直担心着您的身体,就怕孩子调皮把您给闹腾了。瞧着您这都要四个月了,还是一点都不长肉。”
太夫人抚了抚她的肚子,关心道:“最近害喜可好些了?你这可是藏肚的厉害,还是平平的。”
繁漪垂了垂眸,嘴角慢慢挑起一抹柔软的笑纹:“现在倒是没那么想吐了,早上还吃了好一盏燕窝。”
太夫人很高兴,连连道:“好好好,有了胃口啊就能长肉了。”微微一顿,忙又追了一句,“倒不是光为了孩子,你啊,太瘦了。后半程的孕事可要辛苦着,生产也要耗费大力气,得把身子养的壮壮的,你和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的。”
繁漪面容便如微微避开的一枝倒垂的碧嫩柳条,温顺应下:“是,我知道。一定好好养着身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几人的脚步行过岸边的防滑石子路。
柳色青青,蜂蝶纷飞,晴光绵延,映着水光,娉婷生色,是时光里最难得的美好了。
太夫人思量片刻,担心道:“如此岂不是把对方的计划打乱了,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繁漪耳上的碧清流苏耳坠在行动间轻轻摇曳,如蔚蓝天空下被薄云遮蔽的日光,有渺渺之态:“若是我们什么都看不破,岂不是显得太故意弱化了自己?他们走三步,我们拆一步,才正好不动声色地引着他们走我们铺陈的路。”
太夫人牵着繁漪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侯爷早前同他说过姜元靖和袁家合谋算计行云馆的事。
尽管她看不透这桩算计到底姜元靖掺合了多少,但他忽然中毒的时机然而让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绝对不会少了他的影子在里头。
繁漪感觉到了,却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慢慢走着。
云海行在她们身后,自然也是看到了太夫人的神色,大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抬手折断了一条柳枝在手中把玩着,澹澹冷漠道:“太夫人以为该让我阿姐看在您和侯爷的面子上,做出退让,或者原谅么?”
太夫人的眸中也有无奈,倒也断然摇头道:“自然不是。”
云海听她这样说,面色稍霁:“当初是你们侯府求着让姜琰华回来的,那么你们就该晓得,没有世子的侯府忽然多了嫡长子,你死我活的纷争绝对不会少。当初的姜元赫,今日的姜元靖,外头的姜潮、姜环、袁家、秦家之流,谁输谁赢,且凭自己的手段和本事。便是死了,那也是自己无能。”
太夫人无法反驳。
皇家的算计也好,高门的纷争也罢,从来没有一味和平谦让的。
当初冷眼旁观,也是为了能给侯府选出一个手段厉害,能支撑门厅的继承人,却不曾想到这些孩子的智谋与心计远超她和侯爷的预料,事情慢慢就脱离了她们的掌控。
如今,对于所有的算计,她们这些长辈能做的,竟然也只能是旁观而已!
而她也清楚,这个孙媳看着温顺,可不是那种认人揉捏的主儿,孙子瞧着冷淡,可又是个什么多听老婆的,所以她也从未想过去劝服她们不要计较这些算计。
“殿下说的是。”
云海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这桩事走到这一步,太夫人就该明白,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毁阿姐和姜琰华前程性命,若是您再搬出什么血缘亲情的话来,咱们也就无话可说了。那些人揣着这样的心思,您清楚,也不要考虑说去敲打什么的了,没有用的。搞不好弄巧成拙,您倒还成全了他们的算计!”
太夫人自然懂得,若是姜元靖能甘心放手,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的事端来。
可那孩子再多的不是,终究是侯爷的骨血,少不得还是要求一求的:“我知道,成王败寇,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殿下,他终究……”
云海垂眸拨了拨腰间垂下的玉佩,冷淡道:“若是阿姐想要那个人的命,他早死了千百次,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蹦跶。太夫人不必太担心,这件事自会有人担下全部罪责,不会连累到侯府名声,到最后要如何处置那些个废物,全凭您和侯爷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