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压又岂是吃素的。他把目光从阿婉身上收回,瞥一眼只剩几口汤的碗底,一扬脖儿把汤倒入嘴里,然后又用袖子在嘴上一蹭,直接道:“我不吃了!我也不接受你所谓的道歉!”
他脖子梗得直直的,那模样仿佛在说:老子就是不讲理,就是吃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你能耐我何?!
阿婉笑容不改,对他的顽固无耻早有预料。她不再和他解说什么,直接端了个碗走到了第三个锅旁。
锅盖一掀,一股异于羊肉的清香扑鼻而来。
“哎,本来还做了清汤鹿尾和炖生敲呢,看来,剩下的只能我自己吃喽!”阿婉边盛鹿汤边自言自语,一双眼睛还别有深意的扫过陆压。
“嘁,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些汤水,有什么稀奇!”陆压虽然嘴硬,眼神却禁不住诱惑的朝阿婉碗里瞥。
那是一碗白汤,最上边飘着碧绿的小葱段儿和小滚珠儿的澄黄油星,厚薄适中的鹿尾肉片、半透亮的蹄筋浮沉其间,微微在汤面上露出些许轮廓,就像是云雾缭绕的小岛不经意的显露仙踪、棱角。
阿婉明知陆压在偷偷瞅她,也不再继续用语言诱惑。端起碗,二话不说就咕咚咕咚灌下大半儿。
汤少了,里边的肉就显露的更明显些。那鹿尾竟然是剔了骨,又填了鹿耳里的脆骨,每一片嚼起来都发出咯铮咯铮的脆响。
陆压那边没动静,厨房就只剩下阿婉嚼食的声音。
咯铮!咯铮!咯铮!
那声音不大,但每一声都像是嚼着陆压的心尖尖儿。
啧!这小丫头,嘴不大吧,还挺能吃!他愤恨的瞪一眼阿婉,正准备转身背对着她也好断了念想,却发现她的碗底已空,又开了第四个锅盖。
炖生敲?他脑海里不禁回响起那个奇怪的名字。生敲是个什么玩意儿?枉他游戏人间那些年,竟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好奇心起,忍不住又往阿婉那边儿望去。
在汤匙里,一汪清淡的汤里卧着三四个两指粗细、半寸来长的小段儿。那段段呈焦黄色,看着是酥而不散、油而不腻。
“啧啧!可惜喽!”阿婉舀好了汤,摇一摇头夹起一段酥肉。只见那酥肉两端颤巍巍的垂着,还不停的滴着汤水,就像有着生命一般,但阿婉对此却视若无睹,毫不怜惜的一口吞入嘴里。
没怎么咀嚼,好像只扁一扁嘴,她就咽入腹中。
那是有多酥烂啊?陆压忍不住又吞咽一口口水。说好的不看呢,他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阿婉又吃了一碗。
“还不接受我的道歉?”阿婉满嘴泛着油光追问一句,不待他回答又道,“不接受拉倒!我听见陶哥哥和白掌柜说话的声音了,正好,他俩人一人一碗,连吃带喝完了也不浪费!”
哈?陆压闻言不淡定了。本来他还想继续端着呢,但他留神朝外一听,果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完了,完了,完了!这要是被他俩吃了,自己可怎么办?在他的观念里,什么礼法、道义、尊严……统统都在其次,只有吃好玩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白裔和陶昕一来,他和这小丫头的和解就彻底没戏了——谁叫他那么“曲高和寡”无人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