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浅被华闵扶着躺在榻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司离痕要自己答应他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她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原以为他会以此要求她一辈子留在幽弥谷陪他,却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想让她同意换眼罢了。
即便她那日出谷前对他恶言相对,他依旧记着要医好她眼睛的事,还将足不出户的华闵带出了谷来。
哪怕答应帮她救人,他也只是以换眼为条件。她觉得自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司离痕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他并没有得到丝毫好处。
她睫毛不住的颤抖,心里五味陈杂,他越是如此豁达,她反而越愧疚。
若是他以救命之恩相逼,她或许还能鄙夷唾弃他一番,可他丝毫不求回报,一心只为她好,却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丫头,被担心,睡一觉很快就好了。”华闵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拿着一个帕子轻轻捂在了她的鼻子上。
叶浅意识变得模糊,四肢变得无力,浑身也轻飘飘的,直到脑中一片黑暗,她彻底昏睡过去......
梦中,她似乎见到了那个被她夺去眼睛的女子,她眼眶空空的,血淋淋的,面容狰狞又痛苦,摸索着要朝她走来,那架势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想躲,可四肢似乎僵硬了般,根本不能挪动分毫。那披头散发,可怖的血肉模糊的双眸汩汩流着鲜血。她见那女子越走越近,心中惊恐万分,开始尖叫起来。似乎是被她那害怕惊恐的尖叫所感应,那女子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双手捂脸,也凄厉尖锐的大哭起来,声音异常悲切痛苦,听得人毛骨悚然又心生怜悯,红色的血泪从指缝间流出。
那女子凄惨悲怆的痛苦哀嚎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刺激着她浑身每一个细胞,她想醒过来,她想及时挽救这一切,不想梦中的幻境最终变为现实。
她呼吸急促起来,内心挣扎着要醒来,要挣脱麻药醒过来。可迷糊中感觉肩膀上有一道力度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她顿时动弹不得。忽然又有粗砺的毛毛虫之类的东西在她腮边刮了刮,动作轻柔,替她拭去了眼角滚落出来的冰凉水珠。
司离痕面色不悦侧头往令一张榻上望去,低声冷冷道,“让她闭嘴!”
顾娉悲痛欲绝的挣扎着,本得知司离痕今夜要见她,她还特意洗漱打扮一番,光是发髻就挽了一个时辰。可当她被带到这个房间,被强行压在榻上,见司离痕神情万般怜惜的握着另外一张榻上的女子,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见过那个女子,下午时在司离痕房门前远远的见过一面。看得出来,那女子是个盲人。她虽然也奇怪甚至有些吃味为何那女子会从司离痕房中出来,但她很快便释怀了。只要能和司离痕在一块,就算二女侍一夫也未尝不可。何况那女子是个盲人,行动不便,除了那张格外漂亮的脸蛋,对她来说根本再无其他威胁。
她有信心,她学过御夫之术,她相信自己会得到司离痕的独宠,只要,只要给她这个机会。
但在她进屋时见到两人的伉俪情深的那一刻时,她终是忍不住了。她多年习得的端庄娴熟温柔顷刻间土崩瓦解,被翻滚而上的愤怒所代替。她竭力挣脱开抓着她的两名男子,欲上前大声质问。她不甘心,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从江南抓来远离家乡,孤苦伶仃,那盲女子可怜,她就不可怜?她以为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也愿意为他留下来。但却不曾想,他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她的眼睛罢了,给床上那个容貌绝丽的女人。
原来,原来第一日他那么温柔又隐含激动的盯着她看,原来那夜醒来,他看她的目光时的那般柔情得醉人,都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她何其可悲,本以为从地狱到达了天堂,却没想到最终却是陷入永生的黑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