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平面露难色，垂着头不敢直视山猫。

白发蓝瞳的少年无奈道，“直说便是了，那些老顽固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信平的性子就是这样，也许是兼通医术的缘故，为人温和素雅，下不了狠手也说不了狠话。汇报战事的向来都是余猷，可是自从一年前起出了那件事之后，她自言无法面对少主，只与芳卉一起回到了未央海上。

“十位大长老始终不肯弃岛，在第一艘沦波舟驶离的时候大发脾气，将海神像都砸烂了，还……还扬言要废了少主的身份。”

“嗯，挺有道理的。”山猫闻言，毫不在意地笑，“你觉得大长老们所言如何？”

信平知道自家少主没在说笑，郑重道，“这么久以来，您为海国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我没有拿到非错阵图，甚至在屠妖令后的一年里都近乎失踪，只将一切都交与你和余猷……”

“少主，至少我，将永远追随您。”

山猫唇角的笑意更深，但湛蓝眸子里却沉静下去。

他思考了好一会，才对信平道，“族人的安置之处，的确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从新州登岸后不要过多停留，直接去往月州，我会派人在那边接应。如果情况有变，未央海线被海盗封锁的话，立刻回避，用文瑶鲨通知我。”

信平听出他话中意思，“少主，您不随我一同前去么？”

这回，他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暂时还不回去。”

信平的目光落到灵珈的身上，他知道少主不回去的缘故，一定是因为她。

“不用担心，我已写密函请求贵人相助，到了月州，一切都会好的。”山猫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昔，声音骤然变冷，“那个人，绝不会像曾经的帝国军将领。”

信平不知道他所说的贵人是谁，仍旧似懂非懂地应了，见无法改变少主的决定，便独自退下按计行事。

二人的对话毫不避讳地呈现在灵珈面前，但是她只是云里雾里地听了个大概，默默地做一个敬业的旁观者，一个字都没说。此刻见信平离开，才拣了个最主要的问题问道，“什么是海国？”

她连海国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山猫恍惚间想起锦梦城里，他们关于吉那耶沃的那场谈话。

“海国是个很远的地方。”

“这样吗，可是刚刚那个人好像说有危急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回去？”灵珈一紧张就喜欢捏手里的东西，此刻握着楼璃，便来来回回摸重新用棉布包起来的短刀。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灵珈受惊道，“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

“所以啊，我要陪着你，又不能把你打晕了强行带回海国，”山猫突然停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灵珈一番，“等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我是要去找决夕的！”

山猫轻笑一声，“我知道。”

灵珈和山猫连夜朝着天炎的方向出发，过了半宿，灵珈终于撑不住找了个路边亭子小睡一会——如今她的体力和内力，都是极可怜的少。

山猫轻手从她怀中取走楼璃，转身跃出十几丈外，声音冷淡。

“出来吧，决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