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拿香帕子轻拭眼角,又道:“如今,我还有什么旁的想法,不过是想弥补我们崽崽,就算他心里不说什么,可亲娘老子和后娘哪个更亲,哪个更一心一意地为了他,他心里哪可能没本帐,就不说旁的,只说那田地的事,他后娘不是担心我哄他么,我哪里不是要给他?只是他如今在你那后头娶的娘子手下过活,我又怎放心全交给他,再说了,我把身价全给了他,叫我怎么活?”
她细言细语说话的声音,如同和风细雨时。
“我横竖都是为他打算,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我把持着田地,我一个人能花销多少,我只是想多攒点银子多添点田产,又或是他娶媳妇时,能尽一把力,拿点钱财给他傍身。”
木久承闻言一时举棋不定,半晌后,才问她:“你当真后悔了?你放得下那个戏子?”
他不愿叫出那人的名字,他觉得用“戏子”二字代替柳兰舟这个人,叫他的心里能舒服点。
“木郎,你怎地还是不信我,再如何,永为难不成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我统共就这么一块骨肉,不为他打算,又该为谁盘算,就好比你现在讨回来的这个,她难不成就没私心,就不会为她的亲闺女盘算么?”
木久承沉默了,久久不语。
木梨么?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继女很能干,也颇有能耐,连平日里触目可及的野草,到了她手里都能换成银子。
他也晓得,张玉娘的确有私心。
当初木梨不断生病,他愿意典卖家产,说到底,闯下祸的是他的亲儿子木永为。
自木梨身子骨好转后,他始终觉得,张玉娘处处都防着他,一但涉及到银钱的事,她总会同他算得很清楚。
木久承不晓得别人家续弦是不是这样子,但他始终觉得自家这种相处模式,很有些不对。
杨金婵见他走神,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又唤道:“木郎!”
木久承回过神来:“嗯?!玉娘她自个儿赚得到银钱,梨儿也是个有本事的,下回,你莫要再胡说了,仔细叫她们娘俩听去,又要生出波折来。”
杨金婵嘟嘴不高兴地道:“我又没说错,再说了,这不是话赶话,你不信我,我才举例说明的啊,我又没真说她娘俩什么。”
看似不在意,其实在挑拔离间。
她只盼着木久承和张玉娘能快点分道扬镳。
“对了,那个离方是做什么,瞧他这虎背熊腰的样子,到像是个干大事的。”
杨金婵精着呢,她才不会像朱婆子、胡春桃那般蠢。
“木郎,莫要介意,就是我上回听人说,他给的聘礼是二百两银子,这得多大能耐啊,挣这么多大钱。”
木久承含糊地答道:“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我对他这个女婿甚是满意。”
杨金婵明白了,胡春桃、朱婆子的话尽不可信。
她抿嘴轻笑,道:“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哎,也不知我家崽崽几时说亲,可有媒婆上门来了?可有相中谁家的小姑娘?总要叫我这个当娘的也掌掌眼才好。”
杨金婵一脸欢喜的小模样,到叫木久承的视线在她脸上又多停留了一会儿。
大抵在木久承的心里,木永为如此争气,有一半的功劳该属杨金婵。
是她生的,是他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