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然失笑：“我是怕你有危险才留下的好吗？”

“我能有什么危险？”顾晗不再看着窗外，转过头望向李勋然，眸光清澄。

沉默如影随形。

“顾晗，你一定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李勋然的语气有些不善。

“嗯。”顾晗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眸光迎向李勋然，没有一丝避让，缓缓道：“我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做朋友，否则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再则，我对你这个人的印象实在不太好，五年时间，把我当成你的研究目标，我能说你很无聊还是很弱智？”

“哈哈哈……”顾晗的话反而李勋然大声笑出来。

他转而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顾晗对着他说这么难听的话，居然还敢骂他是弱智。这样有血有肉、会生气的顾晗反而让李勋然意外地觉得相当顺眼，较之其他时候，他还是比较欣赏此时此刻的顾晗。李勋然微笑道：“你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得那么严肃？明明就是个小屁孩。”

顾晗反唇相讥：“那你呢？你为什么一天到晚把自己伪装那么完美？说到底，你不也就是一个小屁孩吗？”

李勋然垂下眸，掩藏瞳孔的情绪，声音闷闷传来，“我和你不一样。”

“所以，你就不要计较我的原因，我也不好奇你的原因。”顾晗疏离地画上分割线，不想与李勋然这个人有过多的纠缠。

许是李勋然察觉出顾晗有故意疏离与自己关系的动机，低垂的眸光忽然抬起望着顾晗，优雅一笑透露出几丝不知名的彷徨意味，淡淡道：“那可不行，我对你的好奇已经超过所有了，我想绑架的事情曝光之后就是你吞并富华的好机会，但是你的身份也会暴露出去，我想要看看暴露身份的你在许茂的手底下，又能走多远？！”

顾晗哂然一笑，并不说话。

李勋然的目光瞅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赵贝贝，“你就不怕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全部都说出去？”

“你随意。”顾晗不甚在意。

李勋然淡淡道：“顾晗，我是担心你的。”

“担心我？”顾晗的语气淡淡。

“难道不是担心你吗？我听说你在这里，一路开车过……”李勋然说不下去了，因为顾晗陡然看过来的眼神。

极薄极冷的眼神，带着清晰可见的鄙夷和讥讽，就这样盯着李勋然，反而让他说不下去。

“你给我寄录音笔的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专注张玉来，所以他意欲绑架董意涵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我准备独身去营救董意涵了？你才告诉我地址，真是好一个‘担心’啊！你不过就是想看看你的研究对象——我，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张玉来。”

顾晗说的没有错，自己一开始的确是抱着这种想法，所以才会对张玉来筹划绑架董意涵的事情不闻不问，也没有告诉顾晗。但是他听到顾晗独自前往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乱了，所以才这么不管不顾地赶来这里，还一边在路上祈求着顾晗千万不要出事。

“董意涵与我无关，我不帮她有什么不对吗？”李勋然语气淡淡的，“但是我担心你，所以我听说你一个人去营救我就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少女轻轻微笑，唇角愈显讥诮，对李勋然的问题不屑一顾：“我只是觉得你别侮辱了‘担心’这种情绪而已，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担心！所有人在你眼里都一样，是你可以随便研究摸索的小白鼠。”

“在你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别人都是可以随便拨弄的棋子，没有任何意义。你睥睨他人，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可你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两个鼻孔一个嘴巴，死后都是一堆灰烬。”

“而你这种思想就注定你这个人是要孤独终老的。”

李勋然凝眸以对，撩起顾晗的头发：“那我们很像不是吗？有你陪着——”

“我们一点都不像。”

顾晗推开李勋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一丁点都不像，最起码我知道生命的可贵。”

李勋然忽然笑了，笑容漂亮得耀眼，似乎在回味顾晗所说的话，然后不顾顾晗拒绝地动作，强硬地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一句话不说地走了。

背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林中。

从来没有。

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和李勋然说过这些话。

孤独终老是吗？

那就禁锢着你陪我，我就不会孤独终老了对不对，顾晗？

在李勋然走了之后，顾晗低着头闭上眼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有点不堪重负，白皙的脸庞有些苍白，如墨漆黑的瞳孔中神采顿失，整个人慢慢地坐回木椅上，滚滚扑棱着翅膀在顾晗的身边，焦急道：“主人，你使用幽冥之力过度，眼下只怕要撑不住了。”

顾晗在心里回答滚滚：“没关系，还能再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给古藤。”

她强撑着拿起李勋然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想要给古藤打电话。可顾晗越是强撑着，滚滚就越着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主人，你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到晚上了，月亮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