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沉默不语。
皇后不敢抬头看景帝神色,心中惴惴难安。
景帝心中不是不清楚,萧慎这些年身上那些所谓克妻克母的传言,不少都是皇后的手笔,甚至后面那两位死得蹊跷的王妃,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但碍于皇后母家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便还是装聋作哑了过去。
这几年,自已试着放手让权,历练东宫,但太子实在无能,即便帝师如何倾囊相授,仍是朽木一块,万事只得靠母后和外戚做主。
萧慎的母妃是和亲公主,继承大统怎么也轮不到他。
其余的皇子中唯有四皇子堪为一用,母家势弱,胜在衷心听话。再加上水患一事解决的不错,一时间也拉拢了不少朝臣,只不过,他是个荤素不忌的,景帝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可自己眼瞅着萧慎这孩子,随着年纪见长,从长相到性子,越发与自己相像。况且苍澜毕竟是个小国,素来安稳,从不多生事端,自己的探子们也从未查出萧慎与苍澜国来往的证据……
思及此,景帝不由得有些意动:若自己哪日真去了,这偌大的大梁朝……
景帝不发一言,皇后心中冷意更甚。
母家这些年顺风顺水,行事肆意张狂惯了,景帝这是起了敲打的心,不出点血怕是不能善了了。
只是太子万万不能牵扯进来……
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皇后抿了抿唇,惨然一笑道:“皇上,臣妾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偶尔犯些糊涂,实在难堪执掌六宫之责。”
景帝皱眉,“皇后乃一国之母,自当和睦六宫。”
“是,臣妾明白。只是臣妾头疾时常发作,许多事上实在力不从心。臣妾想着,几位妹妹入宫多年,熟悉宫规,有她们协助,臣妾也好轻松些。”
皇后这意思是要分权了。
景帝不语。
这还不够?皇上这是不扒了本宫母家一层皮不肯罢休啊!
皇后心中冷笑,暗自咬牙,稳了稳情绪,又接着说:“臣弟无能,不得圣心,皇上不用顾着臣妾颜面,他自己犯下的过错自该承担。该如何惩处皇上您按大梁律处置便是。”
景帝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扶起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的皇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皇后,你身子不好,六宫之事就暂且交由梅妃她们几个吧。待你身子好些了,再接过来。至于你弟弟的事情——”
景帝一顿,皇后的心顿时高高提起。
景帝又叹了口气,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朕实在不能不追究,但念在他只是失言之过,便先在府中歇上几日吧,也省得萧慎那孩子气不过去找他麻烦了。”
没有降职,不过是在家关一阵子的禁闭加上几句申斥,不痛不痒的也就过去了。
皇后顿时放下了心,没有牵扯到太子便好,至于景帝心底对太子有没有起疑心,笑话,那可是景帝的亲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有自己和惠妃她们常吹着枕边风,还怕景帝看不到太子的好吗?
皇后很是自信。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心思一旦起了,便轻易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