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事,让当事者自己猜到要比说出来更能让他们相信。
一旁的小白也大致猜到了任天音指的是谁,强忍笑意的她没有言语,只是心中对任天音更为佩服了。
“实不相瞒。”任天音大大咧咧地坐下,他手指轻点大腿,道:“我二人此次出宗,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不知二位能否将你们所知的尽相告知。若是令得我们满意,我也不介意赐你们一段善缘。”
装比装上瘾了可还行!
“当年的事?”陈秉禹一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心中不由大骇,潜意识里对任天音关于龙文章的话更信了几分。一个知晓并敢管当年之事的人,绝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
只是,说,还是不说?
陈秉禹与季桂霞眼神交汇,复杂而悲凉,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先是遣散了仆人一众,还煞有其事地左右观望了一番,如此才稍稍心安。他来到了任天音一旁,窃窃私语般地讲起了当年之事。
近三年前的一个夜里。
中年的陈秉禹喜得一子,这也是他与唯一的夫人生下的第二个孩子,百般得意的他抱着孩子,怎么看怎么乐呵。
陈秉禹还尚未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宁静的夜忽而起了狂风,隐匿星辰,刺骨凛寒,他手中的孩子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卷去了府外,惊慌而愤怒的他连滚带爬地跟了出去。
府外,哀嚎遍野,原来并不止是他家发生了这种情况。巨大的引力选择性地将近百名男婴卷去了半空,那些娇嫩的男婴哪受得住这般摧残,还没飞到半空,绝大部分的男婴就被劲风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漫天血雨。
人们从愤怒,到呆滞,惶恐,再到咒骂。每一个人都知道半空中的那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但失子失孙之痛让他们短暂性地忘记了这一点。
可又能如何?只歇斯底里,无能狂怒罢了。
“尔等若敢再向前一步,我不介意覆灭整个沙溪镇。”许是被下方的凡人吵闹到了,半空中那满嘴是血的男子如是平淡地说道,明明是温和的声色,却依旧令人闻之色变。
“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与他同行的一名男子不知与那恶魔谈了些什么,两人霎时刀剑相向,不过持刀的男子终究是弱了点,被那恶魔一剑从半空钉落,化作了飞灰。”陈秉禹一语及此,双眼中尽是后怕与忌惮。
“那你可看清那人生得什么模样?”任天音有些无语,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就不能来一点有用的线索?不过也不算没有吧,传言是说有一大能碰巧路过此地,陈秉禹却说是同行之人。
莫不是有人想要美化那位大能,刻意地扭曲了事实?倒也不是没这可能。
陈秉禹摇头,“当时夜色太黑,那二人斗法时又光芒太盛,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来。”
忽而记起了什么,任天音急促道:“那道剑痕如今在何处?快快带我前去看看。”
语毕,任天音自己也懵了,他连忙放开神识笼罩全镇,镇上的万事万物都浮现于他心底,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剑痕的存在,不由得心惊而恐。
按说那剑痕霸气无比,不可能毫无踪迹才是。
“你……”陈秉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道:“仙人确定是要看看吗?”
回过神来的任天音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镇北郊。
一块显得尤其突兀而荒凉的地面上,有着一道长不足一尺,宽不盈一寸的剑痕,该剑痕已经没有了半点灵力波动,只如一道普普通通的划痕,也怪不得任天音没察觉到。
“也不知为什么,这剑痕近几个月以来渐渐没了气势威压,最终只沦为了寻常划痕的模样。”陈秉禹如是说道。
任天音沉默不语,他放开小白的手,继而蹲下身来抚摸着地上的那道剑痕,此剑痕虽没有了威压,但还带着凡人察觉不到的血腥气息,这里也是那一夜血雨最集中的地方。
任天音怀中衣裳蓬动,继而跳出了一只模样似小猫的东西,落地迎风见长,化作了九尺之巨,正是『只忘』。
那『只忘』晃了晃头颅,低头嗅了嗅那剑痕,双眸蓦地变得猩红,而任天音也出现了如此情况,许是受那阴寒的血腥气的影响。
任天音揉了揉太阳穴,双眸恢复了正常,只是头痛得厉害。忽而碧眼邪瞳闪动,眼前之景随之变幻了起来。
“师兄,这就是你所说的重要事吗?”一青衣男子开口如是问着眼前人的背影,看其具体,原来是个女扮男装之人,倒是生得十分俊秀。她眼中含泪,道:“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对与错,重要吗?”那神秘人平静地回答道。
“重要!”女子近乎咆哮道,双眼决堤。
“我既练此功,自然早就知道了其后遗症,同样也就料到了今日之事。不管是否属我所愿,但既然做了,那就没有更变的借口。”那神秘人转过身来,他抚摸着女子的脸,轻柔道:“你快走吧,一会儿我极可能会因为吸收了太多血煞之气而失控的,伤了你就不好了。”
如他所言,他手腕上的筋脉已经开始若隐若现地变得黑红,周身气息也渐渐不稳定了起来。
“我不走!”女子怔怔地看着他,道:“你若还要杀人,那就先杀了我!”
“我叫你走!”一柄长剑出现在男子的手中,剑尖直指身前的女子,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那你就杀了我吧。”女子祭出长刀,周身光芒大盛,带着凄凉,却根本没有后退的意思。
可那男子已经失控,毫无感情的双眼中尽是血丝,他随手一剑划过,其剑气就将女子从半空斩落,继而钉死于大地。
狂风吹散了女子死后散成的光点,只留下一道气势凌人的剑痕。
再看那半空,哪还有神秘男子的半点踪影。
任天音清醒了过来,他张大着嘴跪在地上,一颗又一颗泪水冰冷地滑落,显得他颇为狼狈。一阵耳鸣之后,周身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是小白在哭着呼喊他的名字。
果然,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凑太近,谁都没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