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别的,光找到上山的路,就够胡不归震惊。夏萧和舒霜的不凡他是见识过的,作为走首教会教皇之徒,他们的天赋高于所有人,可这个速度,还是太快了,快到他难以置信。还有舒霜这等情况,特殊到千万中无一,起码他在学院的百年里,从未有人如此。
夏萧和舒霜眼中有着难以按耐的迫切,想知道断路的原因。可胡不归准备先将阿烛安置好,舒霜的事,一时半会解释不通。
“写完这篇字便自行休息,若我回来的晚,就用我教你的吐纳之法感应元气波动。”
阿烛点头,示意知道了。可夏萧和舒霜又做出什么事了?她刚才只听到大概,上山的路是指通向山顶的路吗?阿烛有些好奇,四周的森林她都去过,但没路啊!她准备再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找到自己的路。
想着,阿烛强按自己激动的心,将最后一行字写完,然后匆忙收了笔砚,踏上鞋,朝森林跑去。
雨小了,阿烛便没有撑伞,于毛毛细雨中跑得飞快。不过比起她跑向食堂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修行是好,可吃饭更好,民以食为天,阿烛以食为天地。她永远不懂为何有的修行者辟谷不吃饭,反正她是不会厌烦油炸鸭腿饭的味道,大馄饨也好吃。
雨水溅的到处都是,阿烛眼里的森林也近了,她拨开灌木丛看其后,许久不见自己的路。草甸边缘泥泞,有一处全是脚印,不知为何,阿烛想起夏萧和舒霜。
脚印之后的灌木丛被阿烛拨开,湿漉漉的枝桠令她有一种在山村割猪草的感觉。因为它们等着吃,她必须一早就去。那时全是露水,沾湿裤脚和袖口,微凉不说,还粘着皮肤,有些难受,可早习以为常。
手掌上雨水滑落,阿烛惊喜起来,因为灌木丛后的路,赫然呈现在她眼中。阿烛顺着脚印走到路旁,抬起脚掌去碰。那股真实,令其满是小水珠的脸上颇为兴奋,心想自己连元气波动都没感应到,就找到了自己的路,真是个小天才!
阿烛没有踏上去的欲望,他只是飞快跑回去告诉师父,这可是大事!恐怕师父听到,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练习吐纳而生气。
木榻上架着火炉,上面烧着水,烤着几块糍粑,逐渐有了米香。围在它身边的胡不归颇为悠闲,没有半点焦急,令夏萧抬了抬眉。舒霜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在前辈面前还是要以礼为先,不要催促。可夏萧怎能不急?他开口便问:
“前辈,这种事有过先例吗?”
舒霜窃喜,可也暗自祈祷,希望前辈给出的答案近乎人意。
“没有。”
两个字便令夏萧和舒霜心凉了半截,可看胡不归,他倒不算特别沉重,像面对的只是平常事。
“别担心,这种事并不代表什么。山麓到山腰的路代表天赋,山腰到山顶的路便是造化,造化分高深,分长短,可与命运无关。你们的路在一起,便说明造化相近,可你的路从中截断,表明造化终止,或者有所改变,但并不代表你和夏萧的命运相差。”
胡不归说的轻松,可夏萧仍有疑惑。
“前辈,既然没有先例,您是如何推算出这种结论的?”
这等质疑有些冒犯,夏萧也为之解释。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我只是图个心安。”
胡不归德高望重,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动怒,可说起自己的依据,便是一番极长的故事。
“大师姐比我更早来到学院,登山百十年,可始终无法上去。她借桃花酿入了问道,便始终沉溺于酒,和其余前辈一样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寻求突破。自从离开山麓起,小异便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大异,成了个人的标志,甩不开,脱不尽。”
“这一沉溺,一醉,桃花便开了百轮。百年间,大师姐走上山路无数次,可皆失败,她早已走出松树林,走出高山草甸,走过高山寒漠,甚至踏上了高山冰川带,但她始终无法上去。以大师姐的实力,别说冰川,就连北部最为神秘宽广的冰原都奈何不了她,可她一次又一次退回起点,一次又一次被打击。直至前段时间,大师姐尝了你们的桃花酥,突破了问道,到了山顶,成了十三人中第一个登山的人。后来她与我分享经验,说这条路,其实什么都不是!”
胡不归望向一侧,他的路在那边,那条路和舒霜不同,和别人一样,始终蔓延向上,可过了高山寒漠便没了路。这条路中深奥的道理令无数人探寻,可真正能想通的人又少之又少。
夏萧和舒霜对视,不懂,再看母星龙,他也不懂。为何叫这条路什么都不是?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且什么都不是,为何还要以它作衡量标准?众所周知,找不到它的人便没了教员资格,没了永住学院的证明。
见他们神色,胡不归并不意外,他最先听到大师姐话时也是这种反应,可现在已有感悟。
“大师姐登上山顶不是通过那条路,也不是直接飞上去,而是这。”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胡不归继续说:
“她通过思想走上山顶,而这条路的本意,不是让我们走,而是让我们感悟。”
说到这,胡不归又不说了,形意这种事说也说不透,说透了也参悟不透,参透也不一定能成功。就像他,道理都懂得,就是走不上去。
“总之你们记着,那条路什么都不是,你们想上山,不要拘泥于它,甚至不要过问,凭着一颗心,始终提升实力,登自己的山,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好。不要将那条路看的太重,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