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小霞抱着儿子来瞧梅香,话里话外都是为梅香怀上二胎这事高兴,还嘱咐梅香要注意身体。她笑得越真诚,梅香的心却越是往下沉。
梅香怀上孩子这个事,她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她也从来不喜欢串门,都是几个熟识的妇女来家里找她聊天,可小霞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怀上了孩子?假设是婆婆多嘴,这话也绝没有可能,因为小霞一向与自己交好,婆婆因此很不乐意和小霞说话。
只有一种可能——富贵。那么,富贵为什么会对小霞说自己怀了孩子,而小霞这几天也没有来家里串门,他们两人又是什么时候说起的呢,许多的疑惑,令梅香无法对小霞再像过去一样敞开来说话,她只是勉强的应付她几句。
小霞也从梅香的态度里开始起了疑心,她自然是心虚了,是不是梅香察觉出什么来,为此,她特意悄悄地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怀上了,都三个多月了,柱子盼着我给他再生个儿子呢。”说着竟然有些娇羞的模样。
梅香虽然心里不舒服,面子上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笑笑说:“你还叫我注意身子,你自己才要保重身子呢!都三个多月了,这样一算,明年的五月里怕不是就要生出来了。”
一旁在补着雨鞋的富贵,手上拿着锉刀,正在往鞋面的胶皮上摩擦着,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僵住了,偷偷地抬起眼看向小霞,谁知小霞有意无意地也正看着他,嘴角似乎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富贵赶忙低了头,继续补那双漏水的雨鞋,锉刀摩擦的动作明显比刚才快了起来。梅香继续与小霞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些家常,小霞只是坐了一会子就走了。
连着几天,后院那几只羊又开始在晚上叫唤,每天早上婆婆那张脸拉得快有八尺长,嘟囔着说:“这几只死东西,再这么闹下去,我非把它们送到宰坊里不可。”
梅香虽然很不舍得再拿钱给羊买饲料,可是这天气一天天冷下来,队里的喇叭喊,预报要过两天会下雨夹雪,说不定还有大雪。舍不得钱,她更舍不得羊,养不好羊子,就是挣不出钱来,她咬咬牙,又问富贵要了五块钱,去街上的油坊里买了满满一稍袋的豆饼回来。此处的豆饼,是指黄豆被炸干了油之后剩下的残渣,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豆饼,它们不论作为饲料或是肥料,那都是含有相当丰富的营养成分。
梅香给羊子们每天上下午各喂一顿,每次喂一些豆饼,下午再牵出去让它们找一点草叶子吃,单单只吃一样豆饼,一来特别费钱,二来也不利于羊羔们的健康。
梅香总算是安顿好了那几只羊,有了稳定的饲料,那几只羊在夜里也安静多了,婆婆的抱怨也少了,而且,小羊羔也一天一个样地慢慢长大,梅香瞧着它们,心里就感到特别的安慰。
腊月里,小年一过完,春节将至。这一天中午,梅香正在家里吃午饭,吃了饭准备磨豆腐,邻居家过来串门,顺便商议几家合伙买的石磨这两天怎么轮着用。院子里,大黄开始对着外面叫唤,梅香往外看去,一眼瞅见一个老熟人——小霞的妹子小萍子,大概是回家来过年,梅香没有多想,心里一阵欢喜。不管怎么样,在北京的那一段时间,小萍子对自己的好可是真没话说,她的好,梅香一直记在心里,也因为她的情分,自己虽然怀疑小霞与富贵,但是她照旧对小霞客客气气。
梅香站在廊下笑着说:“小萍子,你这是回家来过年的吧!我上一次回来得急,也没顾上跟你打招呼,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