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的吧!那医生怎么说?富贵呢?”
“兄弟快到屋后头了,我来叫梅香,一起帮着搞到床上去,人已经抬回来了。”
梅香母亲忙往屋里走,边走边喊道:“梅香,梅香,快出来。”
梅香听见母亲叫得急切,拢了锅洞里的火,便往外奔。“怎么的啦?”梅香说话间一眼瞧见二姥眼睛红着回来了,心里有了个八九分,忙问道:“医生怎么说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虽然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可她仍然抱着一点希望。
富贵的二姐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回怕是,怕是过不了年了。”二姐用棉袄袖子擦了擦眼角,又说道:“你快跟我去后面院子去,富贵拉着呢,我们一起把她抬床上去。”
梅香心下黯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便没有作声,忙跟着二姐去了后院。
吃了中饭,富贵忙着去街上联系寿材的事,顺便给住在镇上的小莲子捎了口信,又去邻村本家报了信。
小莲子买了几瓶罐头,又称了二斤饼干拎来了。富贵的妈已然不能言语了,更认不得人了,喉咙里呼哧呼哧地扯着响声,小莲子看着她外婆这个样子,想到她平时虽然对自己苛刻了一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偷偷地掉眼泪,又不敢哭出声来,怕外婆心里更加难受。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天却并没有完全的黑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竟无声地飘起了鹅毛大雪,上半夜和下半夜里,富贵和本家的侄子轮流守着。
到了早上,前面屋里火坛里的木头屑子烧完了,那一稍袋的木头屑子恰好放在老太太的床后面地上。外面下着大雪,北风呼呼地刮着,富贵的二姐想要取些木头屑子烘火,却又怕得实在不行,便拉着小芙蓉道:“好乖乖,你去后院帮二姥取些木头屑子来吧。”
芙蓉非常懂事听话,拿着小铁簸箕,去了后院,看了看她奶奶,问道:“奶奶,你认得我么?我是芙蓉啊,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喉咙里有痰吧?”
她奶奶早已不认得任何人,或许心里是清楚的,可是,芙蓉问得再急迫,老太太仍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芙蓉只得去床后面的稍袋里瓦了几葫芦瓢的木屑子,拎到前面时,把她二姥喜得,一个劲叫着:“儿呀心肝啊,真是叫人心疼啊!”
老太太足足在家扯喉扯了四五天,也愣是咽不了气。梅香的母亲悄悄对女儿说:“她这八成是等着三闺女回来呢,可……唉!真是叫人心酸哪。”
梅香点点头,也叹息:“她们母女……这一回真是没有办法了,那边也不晓得到什么地步了,又离不得人,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