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晚上,明月收拾好了行李,对梅香说了隔天要坐车子走,梅香又把这话向富贵说了。若是在平常,明月与他拌嘴,至多超不过半天就好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竟然两三天都没有说话。
这回梅香说明月真的要回上海了,富贵又忍不住要替她操心,翻出来大巴车的电话,忙着帮她约车子的时间。梅香悄悄告诉明月说她阿爸在帮她打电话呢,明月勉强笑了一下,说自己又不是没有电话,不需要他帮忙。
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半的时候,明月五点起了床,给孩子穿戴好之后,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她刚要背起来,梅香让她不要着急,一会儿给她送到车子上去,然后又告诉明月,她阿爸早就去路上了,生怕小车子跑了,帮明月等车子呢。
明月这次没有回嘴,心里一暖,前几天的气顿时消了下去,心想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血浓于水,这话实在说得真切,也只有血缘关系才会这样不计较,旁人,又怎么可能呢。
吃了一小碗挂面,梅香在面条里放了三个鸡蛋,明月只吃了两个,然后一起往村口去,老远就看见富贵缩着脖子站在冷风口里,不时的两边伸头瞧着,大概是看车子来的方向。
明月一下子觉得父亲又可嫌又可怜,故意粗着声音说:“你站这里干嘛呀?你回家去吧。”
富贵低低的声音道:“在等车子嘛。”
“不用了,我自己等就照了,你回去吧。”
“没事啊,我站在这里等。”富贵没有回头,坚持站在那里等。
明月扭头看了梅香一眼,母女俩忍不住笑了笑。
孩子由于起来得太早,哼哼唧唧的,明月抱在怀里抖着哄她睡觉。远处一束光打得很亮,射过来,让人睁不开眼。
富贵说:“应该是车子来了,一会子,你直接上车子,我给你把包拎上去。到了严家桥,换大车子时,让司机帮你放到大车肚里就中了,你自己抱着小的就不要拎了。”
“我晓得啊,你放心吧。”
“就是,她到哪里不要人烦神的,十几岁不就一个人出门么,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梅香在一旁笑着说,“不过呢,路上别睡着了,抱着小的,多少还是要操心些。”
明月“嗯”了一声。
送走了明月,老两口回来便开始放鸡笼、煮早饭、扫地擦桌子,富贵非要上街买些香干子回来吃,反正现在也不忙,梅香也不管他。
吃早饭的时候,富贵又开始絮叨:“不晓得这丫头到哪儿了,怕是要过芜湖了吧。”
梅香就笑他,说:“在家里住长了嘛,就像公鸡见蜈蚣,这一走,你又这样那样的念叨,就跟个小伢子差不多。”
“那不是不放心么,她一个人抱着孩子,起码也要坐六个小时的车子吧。”
“不放心,你把她送到上海去?真是的,光在家里絮叨,她在家里嘛又要吵嘴。”
“那自己养的闺女,吵嘴归吵嘴,不放心还是不放心啊。”富贵说得一本正经。
梅香低头喝着碗里的粥,不再搭理他。
吃过了午饭,二妹来了,进门便拉着脸,二妹一向温和得很,梅香问她吃过饭没有,她只“嗯”了一声,便闷头坐在小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