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屏幕黑了,她的内心一下子沸腾起来,像一只突然被大力地吹得鼓胀起来的气球,感觉快要爆裂开来,但是她沉住了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她向窗外看了看,丈夫没有回来,她开始按亮了手机侧面的按键——手机设了密码。
竟然设了密码?她在脑子里自问一句,是的!的的确确就是设了密码,什么时候设的呢,为什么要设密码?如果他心里没有鬼,设密码做什么呢?“小甜乖”,这是怎么样的称呼?什么样的关系会这样称呼呢,自己就是再傻再跟不上时代,也能理解这样一种甜蜜的称呼总味着什么。
二妹在这个瞬间,突然觉得身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是那样的陌生,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彼此互通的桥梁,好像彼此都从来没有去想过需要这样的一个桥梁,他们各自活在一份自以为是的平淡中。
手机被还原了位置,她感到全身都没有力气,跌坐在沙发里,像一根木头。接下来该怎么样?跟他闹?查他?让他交待?然后呢?然后......离婚吗?别人会怎么看?家人、领导、同事,还有学生,自己要如何自处?这整个学校都会飞快地传遍他们家的丑闻,孩子的爸还能在学校待下去么?儿子回来会不会恨她毁了自己的父亲?等等......她不敢再往下想,最坏的结果是悄悄地离婚,可是这个即将走近中年的男人,他愿意吗?他愿意为了那个女人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么?以她对自己丈夫从前的了解,她觉得他不会!他没有那个勇气与魄力。
二妹忽然间觉得自己为什么这样的情况下,还会冷静地考虑这些问题,到底是对他做出这样的事而生气,还是因为爱他而嫉妒?
爱?这个字好陌生,在她与丈夫之间,甚至于有些说不出口。这个字,或许他也说不出口,好像结婚后再也没说出口,当然,不知道他对别人说过没有,现在看来,她不能确定了。二妹极力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情绪,可是心灵上的震撼,一时还有些回转不开。
要不要告诉母亲呢?还是算了吧,仅凭一条半句的暧昧对话,母亲是绝对不赞成自己离婚的,而且,母亲一辈子在乎的就是一家人的名誉,她怎么肯轻易让自己离婚呢,一定又会劝自己睁一眼闭一眼,然后想办法收回丈夫的心,那种对话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郁闷;大姐也是与母亲一样的性格,大姐夫那样对她,简直不是个人,可是,大姐选择的还是保留那个家的完整;小妹呢?当然,小妹一定会支持自己,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可她也一定会跟父母说的,所以,不能和她说;至于阿弟,以他从前的脾气,一定会为自己出这口气,说不定还会跑来对丈夫大打出手,可这两年,他的脾气也改了许多,平和了不少,看待事情也成熟多了,且他还是孝顺父母的,也一定会为了父母而劝自己妥协。
自己的圈子小,一辈子教书,所交的朋友不是同学也就是同事,这样的私事如果对别人说,只怕更快地会被传开,倒不是说她们会出卖自己,只是朋友也有她的朋友,她的朋友还有她朋友的朋友,对那些人来说,自己就是个不相干的人,就会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丈夫身败名裂,儿子怨恨父母,家人觉得抬不起头做人......如此,她得到了什么?
既然没有一点点的益处,为什么要闹开来?除了让别人看一场热闹和笑话,除了毁掉现在的生活,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就算不在乎丈夫恨她怨她与否,她还是在乎孩子的想法。
二妹窝在沙发里让自己缓了缓,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挪动身子站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以及无奈,连同这杯白开水一起咽回了肚子里;她平静了许多,感觉两边的太阳穴有些木胀胀的疼,她内心的那只鼓胀的气球,像被无数根最尖细的针同时给戳破了,骤然地瘪了下去。
虚掩上屋门,重新回到沙发上靠躺着,闭着眼睛将刚才的一幕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再将这些天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又细品了一回,态度上永远还是那样,并不能看出什么变化来,本身就没什么交流的,还能怎么变化呢;那么,他在这个期间出去过么?有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是了,好像去和同学聚过会,当晚没有回家。可是,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是推测,在没有证据之前。
退一万步去想,若是顾忌父母和孩子,以及周围的眼光,如果自己没有做好离婚的准备,那么,公然的查他就是自讨没趣,那样的话,他可能更加的没有躲藏的必要了,说不定索性明目张胆把自己气死。
门口有脚步声,应该是丈夫回来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手机忘带了,脚步声显得有些急促。二妹继续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正在睡午觉。从门外的脚步声,到推开门的声响,再到丈夫经过自己的面前,然后停在了桌子前,二妹始终装睡着,直到他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二妹才睁开一丝丝的眼缝,见他很急地看自己的手机,像是在给对方回信息,然后又扭过头观察二妹,二妹不动声色地又闭上了眼睛,尽量将自己的呼吸调得均匀,给他的错觉是老婆睡得正香。
这种无声的较量,对二妹来说,短暂的几分钟着实是最艰难与最煎熬的。她明确知道丈夫是在给一个女人回复着甜蜜的信息,她却无法直接了当地去干预和阻止,她的内心只是一个劲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半点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这种状态实在叫她难受,她假装睡醒了,翻了个身,脸朝里继续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