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惠缓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积善行德方可解,以德积功,以命换命。”
“换,换谁的命?”二公主把女婢推上前。普惠心中对她一顿鄙视,这公主简直不堪。
“鞑野入侵我大尹,生灵涂炭,流民失所。我掐指一算,在城西郊外正是有大量流民聚集,死气萦绕,若是公主能救得这些流民的性命,便是大功德一件。”
“如,如何救?我又不会医术。”萧培曦结结巴巴道,而且流民脏死了,可别让他们近身啊。“流民饥饿少食,这广灵城内有朝廷的粮仓,只需公主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即可。”
“就这么简单?让开仓放粮而已?”萧培曦一下来了精神,她当是什么难事呢,下个令而已。而且这么威风的好事,又救济了百姓,父皇若是知道肯定会夸奖她爱民如子,给皇家长脸。“此事若是别人自然是难上加难,唯有公主才有这个身份地位做到,所以这也是天意。”
“对对对,小叶国师您说得对,粮在哪?我现在就下令。”萧培曦觉得这事儿没毛病。
说话间,屋外又传来通报声,请二公主去前厅赴宴。萧培曦才回过神,她今夜还有正事要办,一问魏酌抗与江蓠都已经落座了。普惠道:“无妨,二公主与我同去赴宴便可,这县城的知县,县丞,主簿都在,宴会上公主传令便是,也有多方人见证公主的善举。”
对对对,若是做好事没人围观,岂不是如锦衣夜行,打定主意匆匆去了前厅。坐于上首,对段浩道:“你去把粮仓开了,本宫听闻西城有大量流民,既然本宫到了此地就不能置黎民百姓的生死不顾,下令你立刻开仓放粮救济难民。”
段浩闻言一惊,事情都处理得好好的,怎么公主知道了流民之事!可见二公主神色并无怒气,略为一松,莫非公主只是道听,并未亲见所以并不知事态的严重性?但一听要放粮,心下很是慌张,他那个粮仓还没处理好呢,不如先应承下来,待公主一走就再也管不着了。躬身一礼道:“二公主体恤百姓,爱民如子,微臣深感敬佩。领二公主命,明日待迎送公主鸾驾后,微臣便即刻着人开仓放粮。”
萧培曦点点头,这帮人现下得伺候着她,那些流民等明日她走了再说吧,饿一两顿也死不了,如此便是了了一桩大事,侧头看向小叶国师一脸得意,对段浩道:“如此这事本宫就交由你负责了,开宴吧。”
段浩擦擦头上的汗,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这二公主也不怎么样。一众青楼舞伎涌入厅堂内,纤腰柳肢,排舞更是热辣妩媚,看得广灵城府衙的官吏们直咽口水。江蓠坐在侧首,今日身着淡鹅黄色的裙衫,在一众妖艳风骚下反而衬得她清纯可人。魏酌抗只是端坐在那里,侧耳不知在听身边的侍卫讲什么,再看跟来的那些个肃河军侍从均是目不斜视,一个个站得笔直跟木桩似的。萧培曦有些泄气,怎就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一曲舞罢,舞伎们纷纷涌来一众官吏身边,伺候着吃菜喝酒,魏酌抗身边也来了三名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有浓艳,有秀丽,有端雅,环肥燕瘦各有所姿。又一群舞伎进门,当是不同的青楼所出。魏酌抗闻着身边的脂粉味,有些呛鼻,一名妓子趁着斟酒的功夫,一下坐到他腿上瘫软在他怀里,伸手端起酒杯凑到他唇边。
魏酌抗看了江蓠一眼,她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今日鹅黄色的衣裙自然是好看,但不是他送的那一件。头上的金簪简单而素雅,也不是他的。想起宋泽送来的箱子,勾唇一笑,就着妓子的手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妓子高兴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萧培曦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好啊你魏酌抗竟是这种人,这么轻易就被勾搭住了!心下莫名很是不爽。
江蓠也瞥见了,不以为然,魏酌抗还能为白依依守身如玉不成?笑话!段浩觉得气氛还不错,提了酒壶屁颠屁颠来给公主敬酒,他本是还担心公主一个女儿家他请的这帮青楼女子是不是等她离开后再上来,结果公主还特地嘱咐了他请城中女子前来给肃河军助兴,没想到皇家的人这么放得开,他得了吩咐也就大胆操作了。
躬身给二公主斟上一杯,这可是他存了十年的上好竹叶青:“公主您为了大尹国远赴北疆,到了广灵城又如此关爱百姓,实在是大尹之福,百姓之幸,下官斗胆敬公主一杯薄酒,聊表敬佩。”这话萧培曦爱听,端起酒杯凑到嘴边。
“等等,”普惠伸手拦住,“本座观着酒有些不对劲!”萧培曦一怔,顿住了手,普惠取出一枚银针插入酒中,抬起手,银针黑得发亮。二公主陡然站起,指着段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本宫!”
四下陡然一静,段浩脑子一懵!魏酌抗神色一肃,目光定在江蓠身上,却见她神色还是淡淡的,似一切都在掌控中,淡定自若。好厉害的手段,今日段浩非即刻开仓不可了!他此前听了段浩的推脱之词,本准备了后手,没想到一切都在江蓠的算计中。甩袖挥开身边的莺莺燕燕,站了起来:“段大人,此事得给个说法,谋害公主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段浩扑通跪下:“公主,微臣没有,微臣冤枉,就算给微臣十个,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公主您爱民如子,与微臣宿无仇怨,微臣有何理由谋害您啊。求公主明察!”砰砰砰,头嗑得掷地有声。
普惠缓缓站起:“按理说,今日是你第一次见公主并无理由下此毒手。”
“是是是!国师大人明察秋毫!”段浩赶紧顺杆子。
“但是,”普惠拉长声音:“虽然此前并无异状,但刚才公主可是吩咐你开仓放粮了,你可是有什么不满!还是你有所隐瞒要杀公主灭口!”萧培曦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提裙摆下了台阶,一脚踢在段浩身上:“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段浩哆哆嗦嗦,不知道现下怎么反驳才好。二公主才没有这个耐心等他狡辩,冲魏酌抗道:“本宫要立刻去粮仓看看,父皇信任你们这些官吏,将民生托福于你们,本宫倒要亲自看看你们是如何辜负皇恩的!”
魏酌抗一挥手,一众肃河军侍卫立刻前行开路,一众人浩浩荡荡去了城北粮仓。
“给本宫打开!”
段浩此时已经抖如筛糠,肃河军直接破门,按照红婵之前的消息将一袋袋“杂粮”扔了出来,一一刺破,沙子、发霉的陈粮混着一点新米洒在地上。“这不是大尹国粮仓中该有的粮,皇上体恤百姓,用的都是好粮,你这是以次充好,盗窃国库,欺君罔上!”普惠道。萧培曦倒不认得什么粮,但听小叶国师这么一说也怒发上冲,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几袋粮食就敢杀我!
“来人,把他抓起来,抄家,对!抄他的家!还有株连九族!竟敢谋害皇家公主!”萧培曦大喊,拿出这辈子最大的气势。既然公主发令了,肃河军自然照办。江蓠眼见着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朝普惠递了个眼色,默默退到一边离身而去。
她今日穿得漂漂亮亮的,当然要作为小仙女去城外施粥给江蓠博个好名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