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像是外面世界的倒影,走廊对应走廊,房间对应房间,就像有人将外面的别墅复制粘贴了一份,放在了墙后面。
区别在于外面的世界是光明美好的,里面的世界却是黑暗荒凉的。
“这么黑,怎么不开灯?”裴玄说完,手往身旁的墙上『摸』索了下,按下了灯具开关。
灯亮起,墙角的女子畏缩了一下。
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又干又瘦活像一具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干尸,原本娇俏的卷发现在已经枯萎发黄,大把大把的头发落在地上没有收拾。
身边一个盘子一个碗,都被她『舔』得干干净净。
“就你一个人?”他问,“还有别人吗?”
女人看起来反应迟钝,过了很久才轻轻啊了一声,啊过以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哆哆嗦嗦的抓起自己身旁的碗,朝他的方向推过去,模样又冷又饿,可怜至极。
裴玄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转身就跑,朝门外冲去。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宁宁领着一群人来到了门口,她停下来,裴玄也停了下来,两两对视,只一瞬之间,裴玄就做出了反应。
“小琳!”他忽然冲过去,将宁宁紧紧搂进怀里,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不停的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宁怎肯让他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关,她眼睛看向他身后:“……燕晴?”
“燕晴?”身旁传来惊呼声。
都是邻里,燕晴那件事闹腾得又大,谁不认识她。
有几个胆子大的径自走过去,把对方披在脸上的头发撩开,然后惊呼起来:“真的是燕晴,她没有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燕晴身上,只有宁宁紧盯着裴玄,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说。这个骗子,这个恶棍,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露』怯『色』,反而叹了口气,转头对宁宁说:“抱歉,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这个场面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宁宁冷冷问,“她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在这里?”
裴玄目光坦诚:“是她求我这么做的。”
宁宁楞了。
“你说对吧,燕晴。”裴玄转头看向燕晴,目光里有怜悯也有厌恶,“你说你活不下去了,求我把你藏起来,别让外面的人找到你,别让外面的人再看到你,你不想再被人骂也不想再被人唾弃。”
原本浑浑噩噩像个木偶似的燕晴,听了这话,忽然发起抖来。
“你爹妈也跟着这么求我,我心软,同意了,还帮你们指认一个死掉的流□□是你。”裴玄眼中的怜悯渐少,厌恶渐多,“可这事总得有个期限吧?你成天哭哭啼啼,诅咒这个诅咒那个,我跟你在一起真的非常辛苦,一跟你提离婚,你就连我一起诅咒……”
“我……没有。”燕晴发出虚弱的声音,“我真的没有……”
“你有。”裴玄笃定的说,对比燕晴的虚弱,他的发言更加简洁有力,疲惫不堪的神『色』也更具有感染力,他说,“你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也把我折磨的不人不鬼,明明是你出轨在先,你不肯认错也不肯死,不肯跟我离婚也不肯离开我,你到底要怎样?我已经累了……真的,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说完,他摘下眼镜,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一个平时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突然在人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反而比弱者显得更像一个弱者。
受其蛊『惑』,人群开始为他鸣不平。
“她怎么这样啊?”
“哎,娶这样的女人真是前世造了孽。”
“早该离了,让她爹妈把人带回去。”
“我来通知她家里吧。”
真的有人去通知燕晴家里人,宁宁看见裴玄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阻止。
“对了,还要叫警察。”李嫂嫉恶如仇,拍了一下老伴的大腿道,“洗手间那还躺着一个呢,是小偷还是啥?不管了,叫警察过来问她。”
裴玄的嘴唇又动了动,然而事已至此,阻止的话他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他瞥了眼身旁的宁宁,忽然搂住她对众人说:“小琳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我先扶她去休息一下。”
“快去快去,这里有我们呢。”热心群众催促道。
裴玄半强迫的将宁宁扶进卧房,反手将门一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你比我想象中更坏。”他忽然笑了起来,本『性』暴『露』,脱下伪装,那笑容狡诈又艳丽,像鳞片在阳光底下五彩斑斓的毒蛇,“咱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