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见到贵霜君臣已经急于摆脱困境,说服贵霜放弃武力的时机成熟,便道:“当初贵霜攻灭大夏,后又征伐诸国,虽然盛极一时,但被征服各部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获得独立,甚至灭贵霜而代之。周边各部更是虎视眈眈,等待时机欲致贵霜于死地。贵霜以不足二百万人口,统治各部超过七八百万,能有长久安宁吗?你们想想大夏的结局。”
贵霜众臣听袁耀提到大夏,都有些羞愧。当年他们先后被匈奴、乌孙所败,流浪到阿姆河,大夏国收留了他们,一百多年后他们发展壮大,反把大夏灭国。
又想到前两任国王在位,贵霜国力日衰,导致北部诸国先后脱离贵霜的统治。新王波调在位这几年,正在积极筹备北伐,但他们也知道,如今国力大不如前,即使北伐胜利,国力也会大大削弱。此刻加上南方叛乱,更是捉襟见肘。
“如果贵霜愿意放弃武力征伐,让各国和平自治,大汉愿意帮助贵霜永保富楼沙、高附(今阿富汗喀布尔)、蓝市城(今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三地,作为贵霜永久领地。”
“哦?若是能够永保此三地,倒也可以商量。”
“对,对,我贵霜人九成以上居住在此三地。”
“只是,袁公爵是否说到做到,万一将来各部继续联合起来攻占我三城,我们岂不白白放弃其他地方。”
贵霜众臣乱哄哄地议论着。
“袁公爵,只怕大夏人和犍陀罗人不肯同意。”宰相昊尔玛说道,“蓝市城和高附两地,我们是从大夏人手里抢来,富楼沙原是犍陀罗人,他们也无时无刻不想夺回去,若是他们要闹自治,我等又到何处安身?”
“大夏和犍陀罗已经灭国一百余年,他们已无王国组织,只要能够得到善待,未必都想独立出去。如今他们不够安分,是因为贵霜人没有平等对待他们而已。”袁耀道,“只要贵霜允许大夏人和犍陀罗人从山里出来,在平原地带开垦土地,轻租薄赋,让他们生活得到改善,尊重他们部族自治,他们未必还想复国。大汉也愿意帮助贵霜安抚两国遗民,派人来贵霜传授大汉先进的农业技术,到时亩产增产一番,谁还不愿做贵霜人。”
“产量增产一番?”众人一阵惊愕,面面相觑。
“大汉愿意帮助我们?”波调问道,“可以做到亩产增产一番?”
波调这几年筹备北伐,深感粮食短缺的痛苦。南部诸国敢于冒险叛乱,也是因为这几年自己为了北伐征敛过重。他认为如果过去他有这么多粮食,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当然愿意,我们已经与僧伽罗国签订协议,帮助他们增加产量。天竺诸国如果在阿玛拉瓦蒂会盟大会上成功签署和平协议,我大汉同样也会帮助他们。何况,月氏人源自我大汉,与我大汉本来就是亲兄弟。”
“亲兄弟?”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三百多年前,张骞曾经出使大月氏,想要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那个时候如果大汉说月氏人是亲兄弟,他们或许还半信半疑。
后来大月氏人害怕攻击匈奴不成,反而失去现在的土地,不同意张骞的请求。之后两国上百年没有往来,一百年前,贵霜王去向大汉求亲,被镇守西域的班超给挡了回来,正眼都不瞧一下。
如今袁耀——大汉最有权势的人亲口说出,大汉和贵霜是亲兄弟,顿时让贵霜人热泪盈眶。
“大汉人真的把我们当做亲兄弟吗?”宰相昊尔玛含着眼泪问道。
贵霜人对大汉历来都很景仰,他们不止曾经要去大汉求亲,波调后来也到曹魏朝贡,获封“亲魏大月氏王”的称号。
“当然是亲兄弟。”袁耀趁热打铁,把胡萝卜一股脑倒了出来,“月氏人原本就发源于我大汉张掖、敦煌一带。如今小月氏人已经与羌人并入我大汉,小月氏人与我大汉百姓享受同样国民待遇。”
“享受同样的国民待遇?”
众人知道,大汉因为文明比周边各族更为先进,过去汉人看不起周边民族,种族观念是很强的,胡汉之分,夷夏之别,毫不含糊。如今听说小月氏人与汉人享受同等国民待遇,更是震惊。
“对,享受同样的国民待遇,儿童、老人和残疾人皆由国家抚养,月氏人不必再溺婴弃老。而且所有儿童都可以上学,跟大汉儿童一样学习大汉文化礼仪。青壮年也跟大汉百姓一样,交一样的赋税,有同等机会参与官府竞聘,行走大汉不再检查身份种族。”说到这,见到众人都已激动不已,袁耀放出最后大招,“而且,我准备奏报联邦政府,把大汉的广至县更名月氏县,让大汉子子孙孙知道这是大小月氏人的故乡……”
“呜呜呜呜……”
袁耀还没讲完,突然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顿时殿内一片嚎啕之声,就连国王波调也不停地用袖子试擦眼泪,大月氏人三百年颠沛流离的痛苦和思乡之情瞬间全部喷涌而出,浩浩汤汤,不可阻挡。
郭嘉和典韦面面相觑,没想到袁耀煽情的功夫如此了得,生生把一国君臣给说哭了。
郭嘉听着殿内此起彼伏的嚎啕之声,用崇拜的眼光望着袁耀想道:“公子果然是天下至仁至圣之人,他这番言辞,不要说贵霜人,便是天地鬼神,江河草木,也无不动容。”
在这个种族观念,等级观念深入骨髓的时代,袁耀只是将21世纪人人生而平等的普通观念拿来一用,便成了郭嘉眼中的至圣之人,也难怪一群贵霜蓍宿全都哭成了小孩。
“袁公爵,我等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故土看上一眼,祭拜祖先,不知道袁公爵可否让我等死前能一尝所愿?”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擦了擦眼泪问道。
听了老臣一说,众人纷纷停下哭声,倾听袁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