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楚珂便把这张纸上的字全数读完。

看完了之后，本以为楚珂就会放下信纸，和青崖互相探讨一番。

可谁想到，楚珂非但没有放下信纸，反而目光一转从头又读了一遍内容。

武阳书看了看青崖，青崖对着摆摆手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起身离开座位。

只留楚珂一人坐在那里，信纸。

这封信，楚珂读完了一遍又一遍，从白日依山读到月上柳梢，终是不自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都挂到了中天。

楚珂忽然才发现，此时已是深夜，自己借着月光读了不知多久的信。

“妙，妙啊！”楚珂叹道，一边感慨一边将信收起来放回信封里。

“是什么人能写出这番文章，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啊。”

那一封信，上面原来是写的是一些关于天地人三才的事。

楚珂起初看的时候，本以为是和以前看过的那些书籍一样的泛泛之论，最多不过别出心裁，有些心得罢了。

可是没想到，才看下两行字，楚珂顿时便察觉这信上写的东西，与自己以前看的那些的东西完全不同。

简直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不论是切入点，或是论法，亦或是思路，都与以往所见截然不同。

标新立异而又自成一体，实是所有对于天道理解的观点中，一等一的言论。

一封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数遍看下，楚珂只觉得自己对于天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凌掌门，感觉可还行吗？”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珂转头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青崖老人。

青崖老人端着一支烛火，走到石桌旁，放下烛火坐了下来。

“无华虚经上写的，可否有用？”青崖问道。

“精妙至极，当真是精妙至极啊。”楚珂略有激动道。

“此信所述，字字暗藏天机。一句话便有数种含义，放之文章中去，又能平增不少含义，实是穷文字之力，书天地之玄机。”

听了楚珂的言论，青崖不住地点点头。

看来对于无华虚经的理解，楚珂已经登堂入室了。

“凌掌门所言极是，穷文字之力，书天地之玄机，老朽当初看此无华虚经之时，便也是如此感慨。”青崖说道。

“青崖道友的意思是，这本无华虚经是道友从外得到的？”楚珂诧异道。

他还以为这无华虚经，是青崖自己写的呢。

“哈哈，凌掌门莫非以为，此经书是老朽自己所做？”青崖摆摆手，笑道。

“凌掌门太抬举老朽了，实不相瞒，就算老朽穷尽毕生之力，也未必能够写出如此绝妙文章来。”

楚珂一愕，不过旋即也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似这等文章，即便是青崖这等对天道的领悟，也未必就能写出来。

无华虚经上写的，是对整个天道和修仙者之间的关联的一次叙述。

对于其中的种种联系，均有涉及。

青崖对天道的领悟再怎么高，那也是对于木行一道的领悟。

换做其他方面，青崖未必就比其他人高，自然也是写不出无华虚经这等的文章了。

“对了凌掌门，你知道仙尊和涅盘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吗？”青崖忽然说道。

“不知道。”楚珂说道，“不过想了也不会很远吧？”

“是不远，而且非常近，近到只剩一层窗户纸那么近。”青崖说道。

楚珂闻言面容惊色，青崖如何敢说仙尊和涅盘之间，仅有一层窗户纸那般的距离？他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见楚珂面有惊色，青崖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凌掌门可知天下之道，可分千万。这千万道中，每一条都是天道？”

“然也，天道化身万千道路，金木水火土五行，风雨雷电四象，都是天道的一部分。”楚珂点头说道。

“是啊，都是天道的一部分。修仙者通过感悟这些天道，从而接近天道，使得自己的修为一步步上升，可是如此？”青崖问道。

楚珂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大陆之上，许多人选择五行或者四象，亦或是其他，取钻研。但是也有人不光钻研一道，他们兼修数道，可是如此？”青崖继续问道。

“如此。”楚珂说道。

“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不论五行四象，还是两仪八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归根结底他都是天道，都是天道的一部分。”青崖解释道。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他们以为，他们修炼的那些道是天道。殊不知，他们修炼的，是天道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天道浩瀚无比，便是万千天河也不及他亿万之一。他们修炼到了最后，就如我这般想。”青崖抬起头看向夜空中如玉盘一般大小的明月，感叹道。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弯路。一条路还没有走到底，就以为自己走通了。没成涅盘，就是因为对天道的理解还不够，需另辟途径，再走‘通’一条路。”

说到这里，青崖不住地摇头笑道。

“愚昧啊，愚昧。”

听到这里，楚珂听从了一丝弦外之音。

“青崖道友。”楚珂说道，“你的意思是，天道千千万，只需选择一条路，从头至尾完整走通，便是涅盘？”

楚珂话音刚落，青崖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盯着他。

青崖的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在夜空下如同两盏明灯一般亮着。

“不错！”青崖说道，“何为涅盘？受诸因缘故，轮转生死中，不受诸因缘，是名为涅盘。”

“涅盘与世间，无有少分别；世间与涅盘，亦无少分别。贯通于一道，融会于其中，得证于天地，那便是涅盘。”

青崖一番话，说的楚珂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我原本也不知此事，只是因为自己对五行之木感受颇深，便选其钻研。只是没想到，这一钻研之后，我便忘乎所以，不再感受世事凡尘。”青崖自嘲般地一笑。

“这一忘，就便是一千多年。待我忽然发现此事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仙尊。”

随后青崖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暗色薄书递给了楚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