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起云思澈的那只小手,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路上正停着一辆马车,云染在那俩人的带领下抱着云思澈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二人对立而坐,云思澈张口想说着什么,但是他发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此时他那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云染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头。
“好了,你看你这张小脸都皱成什么样子了。”
“染染,我……”
云思澈迫切的想解释着什么,好像他不解释这一切,就什么都晚了。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云染看着两人的装束,再看着云思澈皱成巴掌大的小脸,就猜到了等会将发生的事情。
其实早在前几天她就发现有人一直在她家附近盯着,只是那几个人也仅仅是盯着,并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没动手。
至于有没有找云思澈那个小家伙,她也没怎么注意,看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见过了。
云思澈刚想说出来的话被云染阻止了,看着云染坐在对面一脸的面无表情,表明了此时不想和他说话。
小小的人失落的低下了头,手中抱紧了那个瓷娃娃。
他不想伤害染染的,不想离他而去,只是那个人告诉他,如果不离开她,到时候云染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个人告诉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他并不是染染的孩子,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两相依为命的母子,他的爹也就是染染的丈夫丢下了她,染染怀孕了,偷偷的生下了他,和他一直躲在山上生活。
当然云染当时确实是和他这样说的,他也一直认为是这样的。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是别人的孩子,他和染染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个被染染捡到并且养了五年的野孩子。
他的染染啊,马上就就要失去他了,刚刚看她哭的那么伤心,要是真的失去他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前生往复,终焉千年”。
云染在榻前反复思索着这句。
刚打了胜仗,帐外都是将士饮酒长歌的声响。
她今日酒量浅了些,喝了几坛子烧刀白之后,便有些醉意。独自回到自己的将军帐篷,卸了盔甲,解下刀剑,平躺在榻上醒盹。
她刚闭眼,便是一颗狰狞的羚羊头骨凑上来。
那颗头骨她记得很清楚,是前几日灭族的云山部族大巫师的头饰。
云山部族群居在天脉雪山之下,信奉萨满,据说能与神灵共语。
前些日,她接到王城秘旨,金线勾成的云锦之上只有方正的几个字:“将云山部族灭族。”简单的几个字,却决定了一族的命运。
王命又怎能违抗。她率部下在木兰草场大败云山部族之后,又追赶三天三夜,在天脉雪山之下,将整个云山部族灭族。孩童、老弱、妇人在剑下哭嚎着,将自己的血洒在祖祖辈辈繁衍的土地上。
在半山的金顶帐篷前,云染见到云山部族的大巫师,一个苍老的妇人。妇人常年居住在半山之上,脸被高原红布满,皲裂苍老的皮肤上,皱纹比天脉雪山的沟壑还要深上几分,但她的眼睛却如少女一般清澈透亮。
妇人右手拄着一根白净的拐杖,笔直地立在风里,头上的羚羊头骨衬托着她的威严。
“我要你永远记着今日,记着,这云山部族的所有儿郎和妇孺”。妇人在怨恨,嘴角躺着血色。
她伸出左手将血色抹去,擦在右手白净的拐杖上,然后朝着天脉雪山张开双臂,虔诚而又恭敬:“伟大而古老的天脉神明,您忠实的仆人向您乞求,愿您降下无上的天谴,诅咒屠戮我云山部族的豺狼,受尽永生轮回之苦。”
妇人的声音在山阔里穿荡,天脉雪山好像在回应她一般,将她的声音折回、扩散。山在晃动,山间的生灵开始奔走。
妇人狂妄地笑着,不停咳血:“神明回应我了,神明回应我了!“
妇人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她紧紧盯着云染,笑得灿烂:“我云山部族将永远存在你的记忆中,前生往复,终焉千年,你会背负着罪孽踏入无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