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重了。岑叔待我如亲生,我自然要送他最后一程。”
两人不再交谈,向前来的宾客寒暄致谢。
“时间差不多,”秦天奇抬腕看表,“走吧,该进去了。”
“你先去,我再等等。”江豫皱眉,神情略有忐忑。
深深看他一眼,“那我先进去了。”
言罢,转身往里走。
江豫轻嗯一声,目光却盯着外面,脖颈不自觉伸长,像在等谁。
“然然……”你可千万不能退缩。
终于,在最后一刻,她到了。
黑色长裙,头发用木簪挽起,女人撑着黑色大伞,在雨幕之下静静凝望。
江豫狠狠松了口气,顾不上这漫天细雨,就这样冲出去,站到她身边。
“怎么跑出来?衬衣都淋湿了……”她将伞往他头上移。
“没事,不用管我。”
“你进去吧……”
“那,我们一起?”
她抿唇,目露犹疑。
“然然,你要面对现实。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岑蔚然不说话,眼神放空,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江豫心疼,却无法纵容。
“然然!”他伸手,扣住她瘦削的两肩,狠狠一晃,“你清醒点!”
倏地回神过来,目光聚焦。
“江豫,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
“岑叔留给你的,你不要,是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不,我、我不想……”她摇头,泪水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淌落。
“那是你应得的!”
“应得?”自嘲一笑,“是我签了手术同意书,如果不签,说不定……”
“你醒醒吧!岑叔得的是癌症!本就无药可医,你只知道在正确的时间,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结果好坏是你不能把控的,所以,别再折磨自己了!”
“不,不对,如果我不签的话……”
“你必须签!签了才有希望,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无法否认你当时决定的正确性!”
“如果换做是你,会签吗?”
“会。然然,你还不懂吗?签和不签并没有区别,岑叔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女人抿唇,神色中透出一股执拗。
江豫握住她的手,岑蔚然避开,讷讷抬眼,“我想回去了。”
男人面色一沉:“里面躺着的人是你亲生父亲,你就忍心看他一个孤零零上路?”
“他怎么会是一个人?他有妻子,有女儿……”
“可他最想见的人,是你,岑蔚然!”
女人身形一晃。
“别再逃避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也不是你不争就能善了。”
她神情怔忪。
江豫不再开口,等她做最后决定。
半晌,一声轻叹,她扯扯男人衣袖,“走吧。”
江豫如释重负。
两人进去的时候,悼词已经念了一半。
站到冰棺旁,刚好与岑云儿岑朵儿两姐妹一左一右,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秦蓉冷冷朝他们瞥了眼,而后面无表情移开。
众人对突然站在亲属席上的陌生女人投来或好奇、或端详、或探究的目光。
“那是谁?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啊……她怎么和江豫站在一起?”
“你看,戴了孝的!”
“不该啊……岑董两个女儿今天都在场,难道是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能站那个位?别开玩笑了……”
悼词念完,众人落座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已经不少人猜到了岑蔚然的身份,纵使心里惊愕,面上也伪装得毫无二致。
果然,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就算岑振东那样好口碑的人也不能免俗……
媒体朋友们反应就大得多,靠着独有的敏锐嗅觉,打从岑蔚然进门那一刻起,就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八卦气息。
看来前段日子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财产的分配,岑氏的归属,以及岑振东个人名下的巨额财富,究竟作何归属,是大部分人关心的焦点。
看来,就要有场好戏上演……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姗姗来迟。
他却说,“不早不晚,来得刚好。”
人群中议论骤起。
“是张闾!”
“什么?竟然是他?这……不像啊,看上去太年轻了!”
“没错,就是他!看来是要借着媒体在场宣读遗嘱……”
只因,张闾其人,乃是岑振东的私人法律顾问。
平时甚少露面,如今出现在这里,想来绝不是巧合……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如此正式,且大张旗鼓。
众人拭目以待,纷纷勾起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