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止再进无极宫的时候,皇帝业已好些,金针扎着,大量的汤药灌着。气若游丝却愣生生从鬼门关转了回来。
“皇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玉德上前朝着楼止行礼,“血越吐越多,御医说血亏,若然长久,只怕会血竭。”
他没有说完,适可而止。
楼止走上前,见着床榻上的奄奄一息的皇帝,面色越渐僵冷。终于,他就着床沿缓缓坐下,低眉凝望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
“从前,你一句话就要人生要人死,如今,还可以吗?”他开口,面色无温。
皇帝躺在床上,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摇了头。
“原来真的老了。”楼止俯首,“好好活着吧!”
“还是……不肯吗?”他握住楼止的手。
便也是那一刻,他看见皇帝满手的褶子。以往,他从不屑去看,如今却骇然惊觉,再不似幼年时的温暖。巨系圣弟。
年岁渐长,身子也会渐冷吗?
楼止为他捏好被角,绝世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好好休息吧!”
语罢,他旋即起身。
哪知皇帝却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放,“别、别走……”
“微臣不是御医,救不得皇上的性命。”他自是明白,时数将尽之人。纵使鬼医千成来了,怕也束手无策。
人,越来越老。早晚是要死的。
只是……
“朕有东西要给你。”皇帝张嘴,嘴角还残留着少许血迹。“给你!”
“皇上的东西,还是留给十三皇子吧。微臣受不起。”楼止掸开他的手。
皇帝颤抖着身子,从床褥底下的一个暗格内,取出一个木盒子。便是这样的举动,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直教他浑身大汗淋漓。
“给你……”他满怀希望的递出去。
楼止蹙眉,“不必了。”
“给你!”皇帝噙着泪。
“不必。”楼止深吸一口气。
皇帝浑身颤抖的放下盒子在床沿,想要打开盒子,奈何手上无力,怎么也挑不开外头的锁扣。
楼止望着他,定定的站了很久。
久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寒。
“我来吧!”他回坐床沿,修长的指尖极为灵巧的挑开了盒子。
皇帝笑得宛若稚气的孩子,盯着他一直笑,惨白的脸上,竟浮现经年难见的释然轻笑。盒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当日的玉环,便是被楼止摔碎,也被重新镶好。
楼止的瞳仁猛然间缩了一下,里头摆放着的,都是他自小玩耍之物。还有当日皇帝生辰,他随手丢下的竹编蚂蚱。每一样,皇帝都小心翼翼的收着,保存完好。
“朕负了你娘,你恨着朕,也是应该。”他的嘴角不断有血咳出。
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张黄绢,“等朕死了,就把这个公诸于世,替你娘平反,也教她与朕葬在一处。朕想了她一辈子,到底还是能与她团圆了。”
楼止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她早已不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