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寒冷的天气,百姓们都足不出户,守在自家的火炉旁,聊家常聊过往,也畅想未来。
今日的皇宫之内,却出乎寻常的热闹,侍卫也好,太监宫女也好,都在步履匆匆。
在人皇的寝宫之外,许多大臣在交头接耳,神色各异,不时下达着命令。
有的惶恐,有的焦急,有的哀伤,还有的隐隐藏着喜色。
白砚欢看着雄浑的宫殿,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神色淡淡,与一个个身影擦肩而过,没有在雪上留下痕迹,亦没有一位能发现他的存在。
穿过紧闭的殿门,深入一重重帷幔,越往里,灯火越通明,气氛也越压抑。
药香味浓郁,甚至有些呛人,有太医低着头跪伏在两边,还有一群群皇子皇孙、嫔妃娘娘按照尊贵排排站着,没有人敢喧哗,甚至没有人敢粗声喘气。
而作为熙和皇朝的供奉,明面上的人皇瑞兽,鹿鸣端此时正站在屋顶之上,冒着大雪看向不远处的嘉禾城,也看向远方无尽之处,神色晦暗。
他与柏璟瑜相处的时间比白砚欢长多了,人皇曾是他修行的希望,所以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相伴相知,相处至今,已经成了亲人。
亲人将逝去在自己眼前,怎能不无奈,怎能不哀伤!
白砚欢缓缓而行,路过柏璟瑜的这些至亲身边,来到了精致大气的床榻旁,看着床上那个白发白须满是皱纹的老头儿,心头终究还是酸了一酸。
苍老的相貌早已经不复从前,甚至很难看出数十年前风华正茂的痕迹。
身上穿着的华丽锦袍价值千金又如何,手上的权力掌握着尘世的兴衰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败倒在时间的刻刀之下,变的面目全非。
唏嘘了片刻,白砚欢坐到了龙床旁边。
看着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的柏璟瑜,脑海中他幼时的模样又清晰了起来。
好像是有所察觉吧,柏璟瑜在此时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瞳孔焦点汇聚,看到了别人都看不到的白砚欢,微微一笑,宛若当年。
“白叔叔来了……”
人皇轻声而出,有气无力,却引得皇子嫔妃们惊诧不已。
而白砚欢点了点头,同样回以微笑,伸手握住了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柏璟瑜的手。
时光经年,这一声白叔叔,贯穿了八十多年的时间。
风雪依旧,人与景、世与情都已经完全不同。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白砚欢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转而问道。
柏璟瑜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没了,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作为人世的皇,能得到的都得到了,得不到的也没必要再强求了。
白叔叔能来送送我,已经算是了了我最后的心愿了。”
少年之时的柏璟瑜,知道白砚欢身份的时候,也曾幻想着能够仗剑天涯,能够见一见九天之上的风景,去看一看各方仙府的玄奇。
可囿于身份与命数,一切都不可为。
因为此,作为一位百姓敬仰的人皇,还曾无数次感慨和羡慕韩赟成的命好,能够拜自己自幼便尊崇无比的白砚欢为师。
好像韩赟成幼时的苦难都是上天的赏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