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鼓如惊雷般响起,天空中也突然应景的飘起了淅淅沥沥的薄雨,春风携着雨珠肆意的挥洒着。
今时才说的旱情或许将会在这场初雨的灌溉中消散①。
这本应是个好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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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室有月。九衢生人何劳劳,长安土尽槐根高②。
雨水洒落在身上,融着血污缓缓流淌了下来,何全升双手枕在脑后十分惬意的躺在街中,默默的吟诵着,这首不知何年的秋夜鬼诗在大中四年的春夜里又被念起。
他的伤不重,远不到丧命的地步,更不至无法行动,只是现在他要为自己平日里受到的轻慢和侮辱讨个说法,他要报复这座城市,城中的人,还有大唐。
尽管地面很凉,冰寒入骨,心却火热着,雀跃着,所以~,且先歇一会呢。
王绍鼎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推了一把,王绍鼎恐怕并不会落马被夺去性命。
在长安的日子久了,一个无所事事惯于吃喝玩乐的闲人多会被人唤作无赖子。
无赖子自然会认识些同道之人,于是当一个蒙面刺客不小心被打落面纱时,何全升便放弃了抵抗。
他认识那人,也知道那人是进奏院里武宁镇的帮闲。
就是这样,默契在相互搏杀中悄然的进行着,最终何全升活了下来,怀里还抱着新近结识的好友,王绍鼎的人头。
今夜属于何全升的戏份已然杀青,现在他就想这么静静的,心情愉悦的做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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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观中,黄巢和吕岩二人初识后也算言谈尽欢,一个是刻意奉迎,一个则是希望通过谈笑来化解心中的那一抹忧虑。
有了新友可以商量,吕岩终还是没能忍住。
当他略有些迟疑的将心底疑惑道出,黄巢却十分欣喜,聊了一会,尽管还算融洽,但说起来这也只是一面之缘的泛泛之交,想来今时过后二人多半会成为陌路人。既存了攀交情的念头,如能替新友解惑应该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危险此时并不在黄巢的考虑中,玄都观里皆是士子,虽然大唐的士子舞枪弄棒战场杀敌也是寻常,可读书人,大多都是知礼的,便是有些恶人,也终究寡鲜。
这个认知是有些盲目,但却在正常不过了,黄巢自己就是读书人,他本能的维护着自己这个阶级的体面。
邀了吕岩共同探看一番,二人敲响了临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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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黄巢和吕岩抬起手掬了一窝水珠,彼此对视了一番,又是皱了眉头。屋里的烛火还在燃着,却未见回应,莫不是真的出了事?
渐近的鼓声更是加重了这份忧虑,黄巢又是举手叩了叩门,这次却是急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