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沩山后陈权因战事所受刀兵之伤并不少,幸运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活着,然而被刺穿肩膀还是他以往所未经历过的重创。
不过疼痛却并不难熬,应该说是他没有精力去感知痛苦,心底的紧张与急切压制了肉体的感触,陈权明白,在这时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丝毫怯弱的模样,更不能让人发觉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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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的咆哮之后,那紧紧握着枪杆拼命扭动的汉子忽然松开了手,身子一闪便退了回去,原本围上来跃跃欲试的将士也停下脚步,手中挥舞的刀枪一时间竟如春天的柳絮般温柔拂过。
但这绝不是马元贽想看到的场面。
神策军生了异心,这其实是在马元贽心中早有过预想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又这么急,特别是在自己最为虚弱的时候。
他非妄人,怎会不知这支桀骜不驯的军队向来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对天子不忠,对一代代统领内官更是常弃之如敝屣。在过去的几年里,马元贽耗费了无数的钱粮,花费了大把的心思,又是借着与天子表面的“和睦”小心翼翼经营着,他也曾经认为,自己或许能够等到老死榻上的那一刻,神策军才会因天命不可逆而丢掉“良心”与“恩情”。
然而现在~,历史似乎即将重演了。
是啊,天命不可逆,马元贽突然很想寻一面铜镜来瞧瞧自己的模样,是不是面上的死气早已无处掩藏了。
随着一阵疲意涌上心头,顿觉百般无趣,他就连再次尝试号令的心思都淡了。
“哎,好,好,陈太尉好手段啊,不过咱家这么多年了,从未薄慢过军中的儿郎,都说圣人节衣缩食,咱家又何尝不是呢?那些从嘴里抠出来的,身上裁下来的物事大半都填补军中的用度了。你不爱惜将士,要毁了他们的衣食,咱家可万万不能坐视。所以,圣人~,奴婢以为,不妨就放陈太尉去吧,他既不愿留,强求倒是伤了君臣之情~”。
马元贽偏了偏头,懒懒的对着天子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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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无动于衷的死死盯着陈权肩膀上插着的长枪,鲜血像是烧沸的热油顺着枪杆溅落下来。他的手有些痒,想要冲上前去抓起那根枪杆将眼前的逆臣挑起。
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够看着贼人的鲜血尽情的流淌心中却也是快意至极,所以他只想看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