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话还没有说完，牧枝枝就把饭菜接了过去，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的牧枝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罗刹，“咳咳，多谢多谢。”

只见对面的那个人，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就要离去。

这么温柔……

应该是上回那个多嘴的罗刹吧。

“哎，你等一下。”牧枝枝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

“那个，我有点事想问问你，白天你是不是跟我说过一句话呀？”

“白天？”罗刹眼中露出些许迷茫，“我不知姑娘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我说你家少爷草菅人命的时候，不是你凶我来着吗？”

果然听到牧枝枝这么说，对面的那个人，立刻就变了一个态度。

只见，罗刹不负以往的温和气质，冷冰冰的对她说道：“对，是我。你不应该那般指责我家少爷，你没有那个资格。”

“为什么？你能跟我讲一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罗刹有些犹豫，想起上次因他的多嘴，少爷对他的惩罚……他的嘴巴现在才刚好呢。

但是想到对面这人，还有家族、世人，对自家少爷的那些误解，他就对此心有不平。

牧枝枝觉察出他态度的缓和，立刻假装自己不在意的样子。

她摆摆手，满不在乎道：“算了算了，我不为难你了。唉，我就知道，你家少爷就是个小霸王，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性命，连你们也总是受他的责罚。”

“我家小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休要胡说！”

“哦？那你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呀？你看，白天的时候，我那般的说他，可你家少爷自己都没有反驳我，他是默认的呀。”

罗刹没有牧枝枝那般的伶牙俐齿，他气急，口没遮拦道：“你知道什么！小少爷找来的那些带路的人，都是一群恶霸，他们才是真正草菅人命的人。那些人逃脱了律法的制裁，无恶不作，是小少爷将他们绑了来，由他们来带路，是造福天下，让他们偿还了自己的罪孽。可……”

罗刹面具下的眼睛通红。

他咬紧下颌，五指握紧。“明明是世人受了小少爷的恩惠，他们不记小少爷的好处也就罢了，怎么还……还随便地诋毁他。”

“恶霸”、“无恶不作”、“偿还罪孽”……

原来是这样啊。

牧枝枝叹了口气，可为什么尚玄羽，他什么都不说呢？

她不禁想到白天在马车中，尚玄羽说他重生的事情，脸上表露出的难过……

是了。

原来那次她所做的噩梦，梦中那些五官模糊的人，他们嘴里念叨着“灾星”“怪物”的话语，都是尚玄羽所经历过的。

看来，尚玄羽应该是，尝试同周边的人讲过他重生的灵异现象，但是那些人反馈给他的，却是……

唉。

牧枝枝看了眼罗刹，慢慢说道：“那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会跟着你家少爷一起来到这里？大家都不愿意来黄泉村，你们为何会自愿前来？”

罗刹满眼的温柔与感激之情，“我们，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大家来自各个地方，从小就像一群老鼠般，生活在巷道的角落里，受尽了别人的凌.辱。是小少爷，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所，骨骼好的就送去学武，身体较弱的，便留在书院中读书。本来小少爷不想让我们跟来，但是.......大家都知，这一行，怕是有来无回，就更加放心不下小少爷，从我们一路偷偷跟着，到被发现怎么赶也赶不走，小少爷便默认让我们跟着了。”

罗刹看向牧枝枝，手指紧捏着碗边，“小少爷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也不在乎大家会不会死。他们都不曾怜悯过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为那些人卖命呢。只有小少爷，他和那些人不一样。这一路上，他也经历过别人的冷眼嘲讽，可是他依旧想要来到黄泉村，改变这一切。”

牧枝枝勉强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诋毁我们小少爷了，你能作为同伴加入到我们，我们都很开心。但是，这不是你伤害我们小少爷的理由。”

罗刹说完，转身离去。

牧枝枝走到窗边，仰头看着那轮弯月。

“希望一切都能改变，不要辜负他的付出。”

-

四日后。

罗刹们骑马回到客栈，将所画的图纸交给小少爷。

牧枝枝在一旁接过图纸，将它们拼成一个整的地图。

她拿过毛笔，沾上红墨，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尚玄羽此时没有打扰她。

他在书桌的另一默默地看着看着她标注的地方。

看着看着，尚玄羽才发现牧枝枝是把山坳、低谷的地方全部画了出来。

“这是……”

牧枝枝放下笔，食指轻点红圈的部分。“这里，就是划给那些村民的地方。”

“这些地方，地理位置较低，可以在高处的四周，筑上防护墙，便于对于他们的管控。”

说着，牧枝枝换了另外一个蘸着浅墨色的毛笔。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将水源、靠近水源、以及沿着水源流淌过的周边也勾勒了出来。

尚玄羽凑近，想要分辨她这两次勾画出的地方。

“靠近水源的地方，土地肥沃，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这些地方就可以让村外之人在这里安营扎寨。有了粮食，有了居住的地方，那些人该会留在这里。”

说到这，牧枝枝猛地抬起头。

她本想问，种子试种的问题怎么样了，可没想到尚玄羽竟然离她那么近，她的鼻尖，刚刚都蹭到了尚玄羽的脸颊。

尚玄羽也是一时不查，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头。

两人就这样差点撞到一起。

因为二人过近的距离，此时牧枝枝才发现，尚玄羽的眼睛……

“你的眼睛——”

牧枝枝话没说完，尚玄羽就避开了她的目光。“该用午膳了，我去看看好了吗。”

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牧枝枝紧锁眉头，眼神流露出担忧。

刚才是她的错觉吗，尚玄羽的瞳孔颜色……好像比第一次见到他时，颜色变浅了。

……

尚玄羽根本就没去厨房，而是找到了木老头的房间。

木竹的房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地面上堆满了书卷、各种药方以及那些废了的纸团。

“我说老头，你这个地方到底还是住人的吗？要不，你就跟你那些药材啊，医术一块去睡了得了。”

木竹没搭理他。

这臭小子，又是闲得皮痒痒了。

尚玄羽看着木老头连头都没抬起来过，自己也不见外，开始在屋里转了起来。

直到在药架前驻足。

他看着其中一味草药，神情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