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玄羽刚要开口，说自己不去了。

而早早捕捉到，尚玄羽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情绪的牧枝枝，就抢先一步开口。

“哎？你该不会不敢去了吧？”

听着牧枝枝话里有话的意思，尚玄羽不禁问道：“怎么，难不成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见牧枝枝神秘兮兮的靠近他，小声道：“我也是听罗刹说的，这山上好像闹鬼呢。”

尚玄羽：“……”鬼？

“你刚刚说，闹什么？”

“鬼呀。”

尚玄羽停住脚步，奇怪的看着她。“闹鬼？”

他斜睨着打量了她一眼。

“你自己就是鬼，你怕什么闹鬼。”

牧枝枝：“……”

你才鬼呢！

“那，那就是山间的路太难走了，你要来拽着我，万一我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哦～是吗。可你掉下去又摔不死，你不会……”尚玄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牧枝枝。“是想拽着本少爷给你垫背吧？”

“啧！那怎么可能，我是那么没有公德心的人吗？”

见他还要问，牧枝枝绕到他的身后，推着他。

“哎呀，快点走吧，我真的很想看看的。你想啊，这黄泉村每日灯火通明的，那从山上望去，一定超好看的。”

尚玄羽没有说话。

好不好看他不知道。

即使到了山上，他也看不清一切。

不过……

尚玄羽侧过头，瞅着牧枝枝兴趣盎然的样子。

他伸出左手，绕到身后，抓住了牧枝枝的手腕。

“别推了，过来，我带你上去。”

牧枝枝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力度，乖巧地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一番犹豫后，终还是轻轻地挣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尚玄羽的手心里。

尚玄羽握着手中的柔荑，身形微顿。

却没有撒开她的手。

夜色正浓。

除了尚玄羽右手提着的灯，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外，谁也没有看见他耳后的绯红。

四下一片寂静。

只有俩人偶尔踩到枯叶上，发出的声音。

看着尚玄羽，牧枝枝脸上一直挂着笑。

真好呀。

不论是在哪一个位面，只要沈浊在她的身边，她就会感到很安心。

“尚玄羽。”

“嗯？怎么了？”

“你想做的事情，是不是都做完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牧枝枝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哎呀，这不是有点无聊吗，我就问问你。”

尚玄羽仔细地辨别脚下的路，略微思考了一下，才答道：“嗯，应该是吧。”

“应该？”

牧枝枝驻足，拉住了他。“你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尚玄羽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昏暗。

片刻后，才慢慢说道。

“确实，不记得了。”

他扭头看向牧枝枝，苦笑道：“也许以前有吧。可是，在知道这里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了。从我“醒”来后，我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目标，都只剩下了这里。”

牧枝枝捏了捏他的手，“我会一直陪你的。”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

各种安慰的话，都不如实际帮他来的有用。

尚玄羽看着脸上极为认真，却又满是难过的她。

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鬼，别露出这种表情，可一点都不像你呢。本少爷是自愿做这些，以后我可是要青史留名的。”

不知想到什么，他笑出声来。

“你忘了？本少爷可是黄泉村的村长。”

“噗。”听到这，牧枝枝终于露出了笑颜。

“你之前还嫌难听来着。”

尚玄羽耸耸肩，小鬼开心就好，就算难听他现在也不能说啊。

他拉住牧枝枝的手，“走吧，已经要到半山腰了。”

“嗯！”

-

刚到半山腰时。

牧枝枝就拽住了尚玄羽，指着不远处惊喜道：“尚玄羽！你看！”

尚玄羽跟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近万盏灯火环在黄泉村的四周，如游龙般，盘踞于此。

在他的眼中虽模糊一片，却也能猜到此时的景色，是多么的壮观。

他们一行人来时，黄泉村明明只是一片的萧条之景。

这里没有活人、没有牲畜。

有的只是死亡的气息，一直笼罩着这里。

尚玄羽真的没想到，黄泉村竟真有一日，能被他们所改变。

他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牧枝枝上前，握住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尚玄羽，你真的做到了。我替他们谢谢你，是因为你，才让那些人有了自己的家。他们，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无法共存的存在，却因为你的到来，将这个规则打破了。”

她侧过身，拉着他一起并肩坐于地上。

那些微弱的光芒，驱散了此时深夜中的寒冷。

“那里，最亮的地方，是罗刹们帮外面村民，一起建的夜市，听说有不少稀奇的玩意呢。还有东边，那连成一串的灯火，就是之前逃过了瘟疫，而搬来的村民，他们在向上天祈福呢。还有还有……”

牧枝枝接连替尚玄羽指了很多地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你看，这才短短几个月啊，周边就能发展成现在的模样。我相信，假以时日，你所害怕的、担忧的，以及上一世所经历过的那些，都不会再重现了。”

尚玄羽在惊诧于黄泉村的改变时，也没有忘记，现在的这一切，都出自于牧枝枝之手。

如果没有她。

眼前的这一切，恐怕都不会出现。

幸好。

尚玄羽有些疲惫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谢谢你，牧枝枝。”

想到他曾经有过的屠村想法。

他不禁自嘲道：“如果不是你，我带着罗刹一行人，终是白费。”

尚玄羽睁开眼，认真地看着身侧的牧枝枝。

此时的他，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能恍惚的看出一个影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问出了声。

“牧枝枝，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他的本意，是指话本小说中，仙子下凡历劫，拯救世人的故事。

可话到牧枝枝的耳朵里，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她惊讶地看向尚玄羽，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可牧枝枝却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尚玄羽……

他的那双浅瞳，已然黯然无光。

一丝色彩也没有了。

她闷闷道：“尚玄羽，你……”

尚玄羽此时可谓是志得意满。

他知道瞒不过牧枝枝，便索性不再隐藏。

“你是想问眼睛吧，无事，我想看到的，都已看了。”

方才，在他陷入黑暗中的那一刻。

就已经确信，牧枝枝的出现，已经改写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只见，尚玄羽意气风发地笑了起来。

“本少爷求仁得仁，已然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