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山上半日游回来后，牧枝枝就很少见到段一木。倒不是说他早出晚归的那种碰不到面，而是，明明人一直在家里，却一次都没遇见过，更为离谱的是，其中包括了吃饭的时候。

牧枝枝拿着饮料靠在阳台上，看向段一木的房间。

还没关灯啊，看样子是还没休息呢......

【牧枝枝：你说，他一个人在屋里干嘛呢......会不会正闷声不响的搞什么大计划呢？】

【1888：目前一直没察觉出什么。但是，宿主，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

那肯定不会，她还要命呢。

【牧枝枝：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他的那个世界，非常的接近我们来的地方？】

【1888：是，段一木确实是少有的天才，他所创出的这个元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和主空间类似，不过，也只是徒有个雏形罢了。】

‘类似’、‘雏形’......

牧枝枝若有所思地望向半空，要真的像1888所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段一木将她投放到他的世界中去呢，那她就不用每天那么紧张兮兮的，生怕她这最后一个独苗苗被实验室突然抹杀了。

【牧枝枝：我决定了，我要去找他！】

【1888：？？？】在线等，宿主为何突然那么斗志昂扬。

......

“咚咚。”

段一木睁开眼，看向门口。

枝枝？

似是验证他的猜测般，下一秒牧枝枝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

“段一木，你睡了吗？”

那么晚了，她怎么来了。

段一木犹豫了一下，探过身，将床头的台灯一下子按灭了。

而站在门外，一直踮着脚，看着他的通风窗的牧枝枝，见到此情此景：……

【牧枝枝：这人怎么突然这样？我之前难道惹着他了？】

遗憾的是，不懂得人类复杂情感的1888，也不能理解出，为什么段一木突然开始对牧枝枝避如蛇蝎。

【1888：宿主，根据我的记录，……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

这么一想，是从他那次回来以后，就开始避着她了。

难道他在现实世界中，还发生了其它什么事？和她有关？还是……那件事重要到……段一木都无暇搭理她了呢。

太奇怪了。

段一木迟迟没听见外面的动静，还以为牧枝枝已经走了，可是没成想她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段一木，开门，我们聊聊。”

段一木皱眉，有些恼了，她今天怎么那么执着。

“你要是再不开，我就下去拿钥匙了，要是吵到奶奶，那你去跟她解释。”

牧枝枝在心里默默数数，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臭木头能坚持多久才开门。

一。

二——

“啪。”门开了。

段一木面色不好地看着她，“有事？”

牧枝枝没回答他，反倒是一脑门想往屋子里面钻。

不过，段一木却将她拦在了门口，“在这儿说。”

“不行，我怕吵到奶奶。”说着，牧枝枝逮着机会，便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般，从段一木撑在门框的手臂下溜进了屋子里。

“关门关门。”牧枝枝催促道。

段一木：“……”失策。

-

进了房间后，牧枝枝反倒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她刚刚在房间里也是一股脑的就冲过来了，完全没有个具体计划。

“你到底要在我这里坐多久。”段一木无奈扶额，他现在是真的不想看见牧枝枝。一看见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出现，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牧枝枝发觉他状态不对，担忧地贴上他的额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段一木没说话，只是任由牧枝枝对他来回折腾。

牧枝枝无意间与他对视时，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能看出，段一木眼底深深的挣扎。

原来，还是因为她啊……

牧枝枝坐回段一木的对面，“你的实验出现问题了吗？”

段一木避开不答，反而问牧枝枝，“你都知道多少？”

牧枝枝偏过头，有些不知从何算起，她含糊不清道：“大概，都能猜到一些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奶奶救下你的那一刻？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出现有异常的时间点。”

只见牧枝枝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是‘清醒’的一个人了。”

“人……”段一木苦笑了下，“你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吗？”

牧枝枝耸耸肩，“我知道你不可能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你否认啊。”

段一木不知是在与谁较劲，他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牧枝枝。“是数据赋予你的错误认知，你只是一团数据罢了，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有‘生’与‘死’，而你……你们，没有。”

牧枝枝与之四目相对，只见段一木眼中满是冷漠，看她就像看一只可有可无的蚂蚁一般。

似有一盆凉水猛地泼下，牧枝枝没说话。

她讨厌这样自欺欺人，无论何时都异常冷静的他。比起他所研究的数据，他自己才更像是一个试验品。

“段一木，你都没有心的吗。”牧枝枝脱口而出。

心？

段一木因她的话，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哎……”牧枝枝有些难过地看着段一木，她知道两人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牧枝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臭木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其余的99个试验品都失败了，只有我，不但没有从你们所设计的元世界消失，还生出了独立的意识……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段一木眉头紧锁，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他在这个虚拟世界待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可是，他待的越久，越找不到答案。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无论他再做多少次实验，投放多少个试验品……都不会再有0037这个“异类”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