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人人醉酒红面,口齿不清的诉说着历年艰苦,有的手握酒杯,头却倒在案上,七荤八素,好不滑稽!
“严公子,本王敬你一杯!”东灵辅大悦,端酒而饮。
严王无所拘束,袖子掩面,一饮而尽道:“在下有一问,不知大王可否解答?”
东灵辅心细如丝,见他神色有异,便知话中有话,于是摆手对宫女们道:“诸位已醉,扶别苑歇息吧!”
“是大王!”
宫女会意,遂招了守卫,将大臣带出殿去,只留两人独处。
大殿之门关上,四下无耳,东灵辅方才问道:“公子所问何事?”
“在下少时曾遇一道人,习了道门法术,本欲周游四海,图逍遥之快,却不料阴错阳差为大王除了一害。”严王道:“今早天有祥云飞掠,紫气东来,显仙宫而露宝刹,故而特来请教!”
“原来公子乃道门弟子,本王失敬失敬!”东灵辅本是信教之人,一听此话,不由肃然起敬,心中暗惊此人能观祥瑞,洞仙机,着实高人不虚呀!
严王笑道:“在下道行微末,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家师有言,欲成仙道,必寻仙地,以气炼体,以体御气,方凝变化之态。”
“公子过谦了。”东灵辅道:“这凤凰城民风尚武,又供奉仙佛,每年外出寻仙之人足有数千,可凡夫俗子焉能成无极大道?十年来,竟无一人所成。”
严王追问道:“难道真无仙家宝地?”
紫气东来,祥瑞照日,东方必有圣人降世,有圣人者,必有洞天福地。
神格一毁,修为尽灭,严王欲返冥界,自要重修法力。
若能寻得洞天福地,以元气滋养,不出百年间,定能塑金身,铸冥体,成摩诃大道。
“这……”
东灵辅一时为难,他虽为城主,但与仙道无缘,严王于他有恩,若有所知必然相告。
见他迟迟不语,严王微微叹息,仙家宝地大多隐于山林密处,甚至禁制之中,莫说凡人,便是修道之人,若无点本事,也难洞悉其一二。
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夜深了,在下告辞!”
既无消息,严王再问也枉然,所以道了一声,便要回别苑去。
“公子且慢!”
东灵辅绞尽脑汁,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喜,急忙道:“向东距此三千里传言有一天门!”
“天门?”严王停步,迟疑道:“何谓天门?”
东灵辅道:“二十多年前,本王尚为镇北将军,曾率军抵御天宗国入侵,有一夜万里无星,却有白光掠过,军中不乏山林莽汉,草野村夫,皆言此是天门子弟显灵,驭剑斩敌,保大风无恙!”
“拜的哪路尊神?”严王问道。
东灵辅道:“据传,名为浮游真人!”
“浮游真人?”
严王错愕万分,因他认得此人名号。
此人非人,本为仙界天池中的浮游,后私下凡间,修成人形,历经五十万年,方才得道荣升地仙。
虽为地仙,但浮游吸仙气,容混元,实力早于神仙无异。
仙界念其在凡间广竖恩德,福报上苍,故而留他性命,又赐他一壶天池圣水,名曰“天池道人”。
天池?
天门?
若传言当真,浮游为天门尊神,岂非天大的好事!
见他喜形于色,东灵辅不禁问道:“公子认得那浮游真人?”
“略有耳闻罢了!”严王摆摆手道:“不知那天门位于何处?”
东灵辅苦笑道:“本王也是道听途说,未曾亲目所见,当时行军所过之地为幽城,公子可到幽城一寻!”
“指点之恩,容在下日后厚报。”严王拱手道。
东灵辅笑道:“岂敢岂敢,本王不过尽绵薄之力,何德言报呀!”
严王道:“事不宜迟,在下告辞!”
东灵辅大感仓促:“这千里长路凶险,公子欲走,也须留宿一晚,待的本王命人绘一风国地图,明日再做送行!”
“也罢,在下便多打扰一日!”
寻仙非一时之功,何况人生地不熟,若有地图,的确能少走点弯路,这样一来,严王也就释怀了。
言罢,各自回房。
竖日天明,大殿之外,东灵辅率群臣而来。
因严王之意,此行除东灵辅外,任何人不得知。
“严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东灵辅叹息道:“此玉乃大风国主赐先王的节符,凭此玉,大风国内无人敢在关前阻你!”
郡主取过玉来,容颜略悴,幽幽道:“公子天人,理当志在天下,允香送君往去,愿君无病无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日郡主为万民以身做嫁,严王感其大义,如今临行在即,不免侧目。
从怀中掏出一锦帕,严王道:“凉亭风晚,相谈甚欢,今要远行,郡主珍重。”
郡主目红,低泣道:“这帕子随我多年,便留在公子身边吧!”
此话一说,众人暗自惊讶,帕子乃女子贴身之物,意义重大,郡主将其送于严王,难道是暗寄情思,托物明志?
不过此时谁都没挑明个中情愫,只当是临行箴言。
“诸位告辞,来日有缘再见!”
一番道别,严王也行了礼,就往宫外走。
城门外,钟小七等候多时,见严王出城,也是上前道:“你真要走吗?”
严王道:“事已成,此地无牵挂。”
钟小七似有难言:“你能带我走吗?”
严王惊愕:“你?”
“本姑娘怎么了?怕我扯你后腿么?”见他目中那份不屑,钟小七不悦道。
严王讪讪一笑:“此行危难重重,朝不保夕,姑娘跟着我,怕有性命之忧呀!”
钟小七倔强道:“都烂命一条,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严王摇头道:“城主赐下千金府邸,姑娘若不嫌弃,便收了去,全当在下的谢礼!”
“千金?”
往日提钱,钟小七立马双目发亮,炯炯有神,只差口水横流,今日却分外娴静,仿佛看破了红尘,没了铜臭。
“真不能同行?”
严王左右为难,此番踏寻仙路,他尚无法自保,带一女子则更添凶险,于己于人不利。
于是道:“在下将去幽城,若姑娘一年后还有心思,便来幽城寻我,可好?”
“幽城?”
钟小七畏惧道:“你要去那鬼地方?”
严王道:“此话怎讲?”
钟小七一脸惶恐,仿佛见了鬼:“幽城常有鬼怪出没,每天都有人无故枉死,是处绝命之地!”
“有这等事?”
严王略感好奇,世有凶徒滥杀无辜,这幽城却百鬼夜行,着实不寻常!
“罢了,你要去便去吧!”
钟小七知他非凡人,先前一时兴起昏了头脑,现在看来,自己真病的不轻。
何况幽城怖事人尽皆知,宁上战场断头,不往鬼蜮丧魂。
“若本王得道归来,定许姑娘万千宏愿!”
严王对天扬言,面色郑重。
“还本王,有够吹嘘!”
听他起誓,钟小七暗自发笑,却喜不上心头。
她与严王萍水相逢,因盗相识,虽只相处数日,但却分外欢喜,今分离在即,不免有些酸楚。
天下无不散筵席,严王一心修道成仙,这一座小小凤凰城如何能留住他?
人走茶凉,曲终人散,古来如此,又何必强求!
于是两人又道了几声,朝着东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