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年阳历二月,我记得那年的春节比以往的都要晚一些。
那天天空不作美,下着雨,怀县的老百姓们都在大街小巷里冒着雨互串拜年。
我和我娘是外乡来的,在那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亲戚。
那年我和我娘就在租来的房子里吃着差不多像样的饭菜,也算是对来年运势的一个讨好,娘给我夹了菜,脸上却没有往年这时的笑容,更苍老了许多,家里终究是少了一双碗筷。
娘说等过完年,就带我离开怀县,去远房的一个亲戚家讨点活,家里没有了支柱,在这里更多是耗费钱财。
我没说话,吃着吃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
在这里,我始终放不下一个人……
杨开云,这个臭不要脸的大骗子,家里居然有三个姨太了,还想娶我当四姨太,我恨,不过一开始这也都在的预料之中,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好了。
当初他打下怀县后,便在怀县立了都府,我原以为他是一个大丈夫,还天天念着他的好,可后来没过几个月,他的几个姨太便带着孩子吵着闹着赶到了怀县,而那会儿,我刚好又在他的府上,为他唱曲儿。
我记得当时他表情笑的很生硬,我知道,他已无话可说。
我也无话可说,看着几个姨太一脸狗眼看人低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跟入了狼窝一样,她们随时都想吃了我,于是,我一气之下便跑出了司令府。
尽管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他却始终没有追上来,而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对几个姨太的搪塞-她只是我请过来的一个戏子而已。
是啊,我就是一个戏子,人生晃如戏,喜一时,悲一时,孰喜孰悲。戏如人生,真一时,假一时,孰真孰假。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司令府,而他也再也没有找过我。
我原本打算就这样了无牵挂的离开怀县,也许离开了,我就能忘了他,也算是给我自己的一个交代,可老天对我的戏弄似乎并没有停止。
年后,我跟我娘刚打包完行李正准备出门,杨开云居然带人把我们拦下了,还给我家送来了聘礼。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与其说是又惊又喜,倒不如说是不知是惊是喜。
他如同主人公一样从正门慢慢走到了我跟前,放下了我手中的包袱,深情的对我说,愁儿,我知道你一直还爱着我,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我知道没有把事实告诉你是我的错,其实,这都是因为我怕伤害到你,怕你会拒绝我,怕我会失去你,所以我才故意要瞒着你。
从你走出司令府以后,我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去真正爱一个人。我是一名军人,我只会杀人,只会用枪杆子让别人服我,敬我,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爱戴我。我在家里想了很久,一直放不下面子来找你,可当我想到流下眼泪的那一刻起,我突然明白了,我是爱你的。愁儿,我要给你一个名分,而且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名分。其他三个姨太都已经被我休了,我给了她们一些好处,她们居然就屁颠屁颠的答应了。我总算看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愁儿,今天我来,只求你一件事,你,嫁给我,好吗?
说着说着,他居然跪了下来,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跪了下来,眼泪跟着也就出来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自己太年轻,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着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冲劲,一把就抱住了他,自己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之后,我便答应了他。
他跟我说一切都入乡随俗,为了表示对我的真诚,他说不到结婚的那天绝不碰我身。
婚礼订在了四月十六日,当时离结婚还有十几天。
他在县城里给我和娘卖了一套房子,让我和我娘就在怀县安顿了下来,说是做我的娘家,到时候就直接过来接我,听得我很是欢喜,当时就连我娘听了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原本以为,一切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局一样,我们会幸福的过上一辈子,可没想到,离结婚没有几天的日子里,县里突然发生了瘟疾,死了很多孩子,就连他自己的四个小儿子,也无一幸免。
四个孩子都患上了重疾,死的死,残的残,找了好几个医生都没有看好。
后来他信人找来了一个巫医,给剩下的两个孩子吃了巫医炼制的丹药后居然好了,他当时也是喜颜大悦,便封了那巫医当了辅佐军师,成了他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当时听他说后,出于好奇,便去了府上,可当我看到他的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吓着了。
我跟我爹后面学过本事,从小就被我爹开了天眼。
当时我看见他那两个孩子身上都有煞气笼罩,面目苍白,一看就知道是个死物。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能活蹦乱跳的站在我们面前,实属违反天理。
后来我暗地里打听发现,这个巫医原来练的是邪术,治好一个孩子,就得拿走其他无辜孩子的命。为了阻止他,我把巫医的罪状都告诉了开云。
他起初对我是半信半疑,一直拿其他话来搪推我。我见他不相信我,我便决定自己去揭露巫医的真相。
那天,我以身体抱恙为由,特地让开云请了巫医过来。不出所料,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