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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准抢(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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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静的嗓音似染沾过猩冷血泽的锋芒,语调轻慢,似在警告,也似在宣告主权。

顾飔君这会儿也热血上头了,他压下对父亲天生的畏惧与离家出走被逮到的心虚感,恼怒地挣扎着,像不驯的小牛犊,四肢并用想从六绛浮生的怀中滑梭下地。

“娘……你放开我,我要找娘!我不要你!”

听听,这话是何等的叛逆与……熊,外出三年他几乎将他前几年学习的礼仪教规全数抛诸脑后,在外沾染的坏习惯让他既不知天高地厚,更让他胡搅蛮缠起来口无遮拦。

六绛浮生有些头疼地垂眸看着他,那叶嫩鲜活的小脸满是不愿与叛逆,但当他看向顾君师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一双漆黑倔强的眼睛如明星于黑暗之中爆发,是那样的明璨星河,熠熠生辉。

那是六绛浮生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明媚神彩。

他就像一个离婚后留不住孩子的悲伤父亲,声线无奈暗哑道:“君君……”

六绛浮生很少如此亲和又浅淡地喊他的小名,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相处就是他努力捣蛋使坏,父亲面上的柔情越来越少,只剩严厉颦眉用训斥的口吻喊着他的全名。

顾飔君打了个哆嗦,他发现他挺不适应这种相处模式。

“爹!”

这时乐宝有些慌乱地喊了他一声,他无法忍受眼下这种被紧攥着心脏的压抑气氛。

五、六岁的孩子,谈不上瘦骨伶仃,但乐宝却比一向要野些的顾飔君更瘦小一些。

他眉清目秀,小脸白净漂亮,五官精致得没有任何一丝瑕疵多余,尤其那一双长得比常人更大的眼睛,带着稚气,与纤长睫毛装饰起来的灵动与聪慧。

他跟顾飔君虽说是双胞胎但实则并不太像,他就像小版的六绛浮生,长得跟个雨露风云仙童临世,因此凭心而论,他从小就比臭脸嘴倔强的顾飔君更加惹人喜爱。

可是,现在娘眼里却看不到他,反而更喜欢顾飔君,爹也好像在争取他的注意力,他眼眶微红,第一次体会到他就站在这里却被所有人忽略的感受。

他虽感到委屈难受,但同时他好像也明白了以前君君面无表情站在那里,那总是像孤狼一样愤慨又黯然的神色代表着什么。

乐宝小时候体弱多病,这是娘胎带来的,更是父亲一开始选择的结果,他选择了保全顾飔君的健康,让他来承受所有的后果与病痛。

这一切父亲后来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但乐宝并不怪他,也不怪君君。

因为在二选一时他虽然承受了恶果,但后来父亲已经竭尽了全部的努力来换他健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而他虽说并非故意,却实则霸占了属于君君的那一份父爱,让他时常孤独一个人。

但乐宝还觉得顾飔君太幼稚,太不懂事了,他常常会凭一时意气就干出一些让人头痛不已的事情,甚至还离家出走,他认为他走了,不会有人担心他,也不会有人找他,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外面活着长大。

他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莽撞无知的这一路上所有的“幸运”避祸,所有的逢凶化吉都是父亲这边来承受后果。

乐宝没忍住出声道:“爹并非故意忽略你,导致你流落在外,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但乐宝的说服并不能让顾飔君平复心情,他长年积累下来的心结哪有这么容易解开,他也不说不信,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为什么……父亲只将乐宝你带在身边,而我却被交给别人照顾?连我生辰都能忘记,连我生病都不能够来看我一眼的父亲,你告诉我,他是爱我的?”

六绛浮生面对顾飔君对他的怨意指责,面色略微苍白怔忡。

那是因为,他当时的确根本无暇分身照顾他,乐宝那时几乎到了半步不能离人的情况,他必须全部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承认他因此忽略了顾飔君,甚至他都想不起来,他小时候自己有没有亲自抱过他……

顾君师这时一扬臂,哧地一股暗光震荡开来,像是紫蓝焰焚烧过后的黑色灰榍,绚烂着火星。

她身影遽现,正准备要将顾飔君从六绛浮生怀中夺过时,却看到他那隐晦又紧张的攥拳动作,他呼吸一度憋在了胸腔,似被她的威势压迫到肌肉无法放松的地步。

他哪怕再生气,也不会想他的亲身父亲受伤。

顾君师读懂了他此刻紧张的潜台词之意。

她的力量不过只是偶尔露出的冰山一角,却叫周围人都明确地感受到了不可攀逾越的差距。

她若真正动起手来,他们能够有反抗之力吗?

六绛浮生见她像猛兽顾忌娇嫩的花朵一样收敛起了利爪跟尖牙,他以朱砂与墨重划过一笔的眼睫,尾端染上妍深落红,他用一种恶劣散慢的眼神挑衅着她:“顾君师,你以什么身份跟立场来跟我抢夺孩子?当年的情况你心知肚明,孩子跟你只能仅存一个,可现下你好端端地活在世上,你还在侥幸地期待些什么?”

顾君师品味着他撕开了一切伪装、嚼碎了曾经对她表现出来的全部乖巧偎顺,他此刻就像一把尖锐又鲜血淋漓道的利刃,眼眸湿润绵长,但蕴着的不是哀痛的泪,而是践踏着自我伤口的猩红血液。

“你怨我、恨我,我说过的,你尽可以找我来报复。”

她依旧可以这样风轻云淡地跟他说这些话。

一如经年,她对他,依旧没有心。

他的神色似浸没在黑暗诡谲中不明。

“报复?”他也轻念着这两个字,很平淡地语气,但随即他又像难以揣摩的六月天气,声线低哑如飘忽摇晃的烛光,忽暗忽明:“倘若你认为飔君是你的孩子……那顾君师,你认为不足月份的孩子,他们是怎么样在那样苛刻又艰难的情况下被保全下来的?这该付出怎么样大的代价你又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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