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桩洪水，居然也能办得这么差。”太上皇坐在皇帝坐的位置，而监国的四皇子则坐在太上皇的下位。
此刻的他脸色并不怎么好。
也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谁脸色能好看。
“堤坝上的尘土十分老旧，绝不可能是刚刚建筑的新土，看上去像是将老旧的重新糊了层泥，再刷了一遍漆，只是瞧着好看，连壮汉的一击都无法抵抗，更何况是洪水。”
太上皇脸色越发糟糕，甚至根本没看下面的四皇子一眼，朝国师的方向道“国师，这洪水是你预言的，你来说。”
国师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讽刺谁“我能说什么，当初我预言之时，众位大臣有谁真正听进去，就连救洪……也是派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小皇子，今天这幅场面都是因为你们自己咎由自取。”
他一向说话都这么直白，也正是因为这个很多大臣都不愿服他，偏偏气人的是，他每次说话又都很准。
这也是他能稳坐国师之位无争议的原因。
尽管太上皇知道他这个脾气，还是有被他呛到，但这个问题确实是他自己造成，他也只能闷声忍着。
他忍得了，不代表所有人都忍得了。
特别是他带的这个阿斗。
四皇子是靠太上皇吃饭的，他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被人挨骂。
四皇子站起身，不悦道“国师说话未免太直白了些，您既然神通广大，想必也早就预测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怎么当初不阻止，任由事情变糟，现在来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
“我说了，你们就会听？”国师撇撇嘴“我只怕这个事情给别人做得好了，那些自己做不好的小人会说我被收买，站队明显，最后也是我不对了。”
“我若是这样，早就被你们气死了。你这样的资质都能登上太子之位，也是稀奇。”
立马有投诚四皇子的朝臣站起来“国师慎言，我们云国一向任用贤人，四皇子既具备贤人的品德，怎么就不能当太子？”
一些划水的官员意识到这是一个拉好感的时机，清一色出来呼应“就是就是啊，四皇子贤明德善，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怎么就不能越过嫡子，长子，来当这个太子？”
“四皇子出色，我云国后继有人，有这样的太子带领我们，我们云国定能走的更远！”
云国能走下去就不错了，还更远？
……
多不要脸的彩虹屁它们都能给说出来，本来因为洪水事情垂头丧气的四皇子被说的斗志昂首，身后如果有一根尾巴估计早就摇上天了。
“按照你们这一说，洪水的事情反倒要表扬他了？”国师被稀奇笑了“表扬他，中饱私囊？表扬他，辜负民心？还要表扬他，在群众去辛辛苦苦盖堤坝的时候，他舒舒服服躺在他自己的温柔乡里？这个皇帝做的可真爽，只盼我下辈子也能投胎当皇帝才是。”
说的是很过分。
丞相把袖子拿高了些，压住自己不住上扬的胡子。
“我倒是看不透你们了，太上皇，可是你大老远把我请过来当云国的国师，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国师清声道“就他做了这样的事，居然能有这么多人舔着这双臭脚，我足以想象四皇子登基后云国的模样。”
国师冷嘲热讽够了，看着四皇子铁青的脸色，带着点警告的意味道“这世上无完人，太上皇，你可不要为了某些特殊的因素让事情走向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只怕那时候无法任由你想的来发展。”
太上皇不住的咳嗽。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国师环视了一圈再冷哼一声，丢下最后一句话就走了“若天下真由四皇子继承，这国师我不做也罢。”
他说完后，朝堂气氛几欲凝固，没有人敢说话。
温景行主动开这个口“为今之计，应该商讨出应对之策。”
“对对对，如何解决才是王道。”
“大殿下说的对，人要向前看，错了努力去改正。”
“是啊，往事不可追，我们不能单从这一件事去看……”
说话的都是之前吹彩虹屁的，真正云国的肱股之臣大多都冷冷在旁边看，就一个国师敢直白说出心里话，其他人都半低头沉默。
他们大多都是坚实的太上皇党羽，但现如今却一言不发。
太上皇看着现在的局面也是苦涩难言，他也有想过未来的局面，若他真把天下交给四皇子，那今天的局面就是日后云国的样子。
为了追捧皇帝而活着的朝臣，宛如一盘散沙，只要有稍微强大的敌人攻击，便会使这盘沙子散掉。
太上皇紧紧捏紧拐杖，用力一敲，全场鸦雀无声。
“这件事……交给大皇子去办，散朝。”这句话既透着一丝苍老脆弱又有着无奈。
其实太上皇推举四皇子出来，本就不是因为四皇子有多优秀，根本原因是想让温景行有危机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只有温景行这一个选择，想让他重回正道，放弃那份执念。
可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证实——他确实只有温景行这一个选择。
太快了，他本以为四皇子还可以拖一段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太上皇可以把四皇子包装的很好，把自己所有的决策，甚至是很多英明决定的名声都给四皇子。
这个洪水的事，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好赢民心的东西。
毕竟是国师提前预言好的，再者说朝堂也给四皇子足够的钱，可偏偏四皇子就觉得这洪水是无稽之谈，拿着治理洪水的钱去花天酒地，从根本上扫除了自己当太子的可能性。
太上皇“……”
他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迷惑行为。
所有人都下朝，太上皇的心腹，也就是朝堂大部分的肱股之臣又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上书房里。
相顾无言，十分尴尬。
丞相先发言“太上皇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就先回家了，再不走，家里的老妻便得杀过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告辞“臣约了孙子去打马球，不能失言，臣也告退了。”
“今日得的一盆昙花开了，再不回去，就无法欣赏难得的昙花一现，臣也先告退……”
……
“都站住。”太上皇气的猛拍了几下桌子。
“这是都不相信我，都当我老糊涂了？”太上皇气的直喘气。
“臣不敢。”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