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翠楼贵宾室。
苗道一从外面推门进来。
“道一,坐,喝杯茶吧。”张君宝招呼了一声。
苗道一刚才去外面转了转,听听参加宴席的人都在说什么,他坐下后说道:“师叔祖,我听到了个消息。”
张君宝放下茶杯,看向了苗道一等着他的下文。
能够参与阿合马这次宴请的都是他的亲信。
这点张君宝心中很清楚。
当这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说起一些事,这些事外人不一定能够知晓。
因此,张君宝心中有些好奇了。
“听说明日皇宫中的那位会北巡。”苗道一朝着皇宫方向指了指。
张君宝明悟,是忽必烈啊。
“北巡?”张君宝脸色微微一变。
“师叔祖,有什么不妥吗?”苗道一见张君宝的神情有异,不由问了一句。
张君宝收敛了心神,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其实北巡是每年的惯例了。”苗道一说道,“不过今年有点特殊,以往北巡的时候,会让太子留守大都监国,而这一次太子同行前往上都,反而是阿合马留守大都……他们这些人很兴奋……”
听着苗道一的话,张君宝的脑海中却是闪过不少的念头。
忽必烈北巡,岂不是说阿合马就要完蛋了?
记忆中,阿合马就是在忽必烈北巡期间被刺杀的。
难怪阿合马这些亲信兴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在这大都还真就是阿合马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阿合马该不会是太得意忘形了吧?
忽必烈还未北巡,他就大摆宴席,就不怕朝廷密探将这里的情形告诉忽必烈?
张君宝觉得阿合马应该不至于那么愚蠢,否则也不可能成为一代权臣,奸相。
可他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阿合马此次设宴肯定不是为了庆祝忽必烈北巡后他这一派可以掌权。
“对我们全真教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苗道一最后说道。
现在全真教和阿合马算是一条船上的,阿合马在大都的权势越大,全真教这边受到辩经落败的影响就越小。
“这倒是。”张君宝点头。
他很快便收回了思绪,这里的人激动,只能说是他们在自嗨,在庆祝,是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肯定不是阿合马本人的意思。
苗道一见张君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陪坐在一旁喝茶。
张君宝的心思又飞到了文天祥身上了。
一般情况下,想要救文天祥是难上加难。
可要是趁乱呢?
比如阿合马被刺杀的那会,大都定然大乱,救出文天祥的可能性应该能大许多。
“太赶,太突然了。”张君宝心中叹息。
他只知道阿合马在忽必烈北巡期间被刺杀,可具体是哪一日不清楚。
本来他觉得应该还有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
如此一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
阿合马马上就会被刺杀,而自己现在才见文丞相一次。
本想着去见方易廉,探探他的底,却没碰到。
之前还想着自己可以慢慢的,一步步来,现在是来不及了。
“明天找方易廉直接摊牌?”张君宝心中琢磨着。
如果说错过这次机会,想要救出文丞相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就这么办吧。”
张君宝定下了主意。
方易廉和反元义军有关应该不会有错,那么自己就直接挑明,若是他不合作,自己只能另想办法。
不过靠自己基本上是没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张君宝暗暗一叹。
说服方易廉,让方易廉相信才是关键。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张君宝和苗道一来到了前厅,这是宴席的场地,他们找了个不显眼的座位坐下,看着众人熙熙攘攘的样子。
阿合马并不在这里,大家也显得随意了一些,要好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张道长。”宇护文走了过来,在张君宝这一桌落座。
“宇大掌柜。”张君宝笑道,“怎么不见成深,上次的事我还没向他道谢。”
他现在对宇护文没什么偏见,而且他的孙子宇成深也帮过自己。
“今日的宴席,那小子可没资格。”宇护文答道,“至于上次的事,那是他应该做的,张道长不必在意。就是他的武功差了一些。”
“若是有机会,以后我可以和他切磋交流一番。”苗道一在一旁道。
“那敢情好,多谢苗道长了。”宇护文脸色一喜道。
燕山派算是一个大门派,在江湖中也有些威名。
要是和全真教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苗道一身为掌教弟子,天资超绝,在同辈中绝对是罕有对手。
他说是和自己孙子切磋,其实就是指点,宇护文哪能不开心的?
“张道长,你怎么坐这么角落,理当上座。”有人过来说道。
“是啊,理当如此。”
听到这些话,不少人将目光投到了张君宝这边。
“张道长,听说前些日子全真教在大都城大打出手,还有说令师火龙真人亲自出手,不知是真是假,我等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听说是江湖败类混入大都想要捣乱。”
“什么江湖败类,你知道?张道长在此,用得着你说?”
张君宝眉头微微一皱。
这件事的真相他肯定不会说的。
能够知道的,自然知道。
现在还不知道的,当然是没资格知晓了。
“张道长,不必理会。”宇护文小声对张君宝说了一声,然后起身笑道,“诸位,今日就是喝酒,说那些不快的事作甚?”
“哈哈,宇大掌柜说的是。”有人很给宇护文面子。
“喝酒是喝酒,大家好奇之下,问问难道都不成?又不耽误。”有人就不大给宇护文面子了。
虽然同是在阿合马手下做事,但这些人还是勾心斗角,派系不少。
“就是江湖中的那些打打杀杀,只不过是对方作恶多端,我师父看不过去才出手。”张君宝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门派?”又有人问道。
张君宝的眉头皱了皱,这里的有些人不识趣啊。
其实他过来这里,心中也有预料。
肯定会有一些人会针对自己,针对全真教。
哪怕是阿合马的手下,他们也会眼红全真教的一些产业。
由于阿合马下令了,他们不好对全真教发难,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现在看到自己,肯定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是啊,张道长,能和大家说说吗?”
有人起哄着。
“那是额发烈,丞相的堂弟。”宇护文给张君宝小声介绍了一下屡次出声的家伙。
张君宝很快明白对方为何要针对自己了。
按照宇护文的说法,额发烈本来看中了全真教在大都城中好几处商铺,可由于阿合马的一声令下,不准落井下石,他只能干瞪眼。
因此他对全真教没什么好感。
这些附和额发烈的,自然是以额发烈为首。
宇护文和额发烈不算是同一派的。
额发烈这人贪得无厌,也多次找宇盛商行的麻烦。
不过宇护文受到阿合马的器重,大部分时候额发烈都没能得逞。
因此宇护文和额发烈的关系可以说比较恶劣。
现在他看到宇护文和自己走得近,再加上全真教的关系,就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张君宝思索着要不要给额发烈一点教训,不过转念一想,根本没这个必要。
等到阿合马完蛋,额发烈这些人全都没什么好下场。
何须自己动手呢?
想到这里,张君宝脸上浮现了笑意,跳梁小丑罢了,还能再蹦跶几天?
“宇大掌柜,我敬你一杯。”张君宝拿起酒杯道。
宇护文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笑了笑也举杯。
额发烈脸色一沉,这个小子敢给自己甩脸色,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他当场便想发作,可他身旁的人注意到之后,立即将他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