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办公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米莉亚此刻只能勉强看到李瑜和尼维尔两个人的轮廓。

这两个人已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在这里站了接近三十分钟了。

李瑜不动，尼维尔也不敢动，米莉亚神色紧张地一会儿看着他们两个，一会儿又去看已经破碎的窗子，生怕那根掳走了赵结实的树枝又再回来。

终于，李瑜缓缓将举枪的那只手放了下来，重新收回到怀里。

尼维尔颓然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发软。

李瑜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尼维尔浑身都在颤抖着。

“欢迎回到人类的世界，你暂时安全了。”李瑜说道。

同类的温度让尼维尔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定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回想起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恍如隔世。

米莉亚同样松了一口气，她噙着泪走上前来，郑重地向尼维尔行了一礼，说道：“谢谢，谢谢，谢谢你！”

“走，到大厅里去。”李瑜将仍然躺在沙发上昏睡的小男孩抱进怀里，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米莉亚扶着尼维尔紧紧跟在他身后。

李瑜叹了口气，对于这场碎片，他实在是了解得太少。到目前为止，在淋到碎片的人身上，他已经见到了四种不同的变化。

他自己算一种，就是卡拉米亚口中所说的“高级变异”。

尼维尔算一种，淋到碎片之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正常人无二。

自己怀里的小男孩也算一种，淋到碎片之后就一直陷入了昏睡之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最后一种就是变异成半人半兽，那些会杀人吃人的变异人。

对于尼维尔这种情况，李瑜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拿不准。他无法确定尼维尔是否真的完全不受碎片水的影响，如果他只是暂时不受影响，却在凌晨时分众人酣睡时突然变异，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处于保险的考虑，自己确实应该第一时间开枪打死他。但，却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除此之外，碎片对动物和植物是否会产生影响呢？

那一支掳走了赵结实的枯枝又是什么？它在天空裂隙出现之后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必然的？

李瑜不动声色地行走着，心里却已是乱成一团。

办公室外，几名保安张罗着幸存者们将商场里的尸体都堆到一楼的空旷处，淋上汽油焚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和烤肉味混合的奇怪味道。

火光映衬在众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脸孔上都写着不安和焦虑，平静的生活被猝然打破之后，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一名赵结实身边的小保安见到了李瑜，却没见到跟随李瑜离去的赵结实，面带疑问地走了过来，质问道：“陈队长呢？你把他怎么了？”

李瑜摇了摇头，赵结实确实是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并不想推卸责任。于是说道：“你们队长已经死了，一个怪物打破了窗户，杀死了他。”

李瑜还担心眼前这个小保安不相信，而没有对他说杀死赵结实的是一根树枝，仅仅是将其泛指为怪物。

小保安的眼里当即有眼泪流了出来，他咬着牙，用怨愤的眼神看了李瑜一言，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啊。”李瑜看着小保安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他找了个远离人群，并且远离窗口的地方，随手从身边的服装模特身上拔下几件厚实的衣服，然后铺在商场的地上，坐了下来。

尼维尔和米莉亚也有样学样，纷纷从身边的货架上找来些衣物，然后铺在李瑜的旁边，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