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两只麻雀跳在他房间的窗棂上,叽叽喳喳的吵醒他。
他恍然如梦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竟然记不起这是自己的屋子。
周隐揉了揉眼睛,掀开柔软的被褥,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不是在做梦。
没错,颠簸了那么久,终于回到了家里。从隆冬到初春,这是天公作美,让他回来之时,正春意盎然。
突然,他心里一激灵,就立刻推开门,走出去寻找瞿归云。
他刚走到去正厅的半路,就遇到了老尹。老尹高兴的抱住他,说他可算睡醒了,可算回来了。
其实老尹那日清晨接到周隐后,就想了很多寒暄感人的重逢话语,等着周隐睡醒了,就给周隐说。
可谁能想到,两人竟然这么碰面了。而老尹也激动的胡说八道,之前筹划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是是……”周隐也笑着抱了抱老尹,然后问他:“舍然呢?”
“殿下……我领府君去。”
“不要叫她殿下了。”
老尹听了这话,看了周隐一眼,问:“怎么?”
“事情太多,来日再给你讲。”
“对了,怎么没见文小先生?”
周隐听到老尹问这话,脚步顿了一顿,方才脸上阔别已久露出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回去。
“小先生……真的……?”老尹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周隐:“过去小先生跟我说他要是死了,就用灵魂做个屏障,保沧海镇与世隔绝。前些日子,我出去置办东西,发现多出来了一座峭壁……”
周隐听着老尹说的话,一股压抑许久的血流在他心脏炸开了锅,思念和愧怍全都化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血管里翻涌又折腾,闹的他魂魄都要出窍。
他颤巍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老尹:“走吧……”
老尹年迈的眉目间,流转着无法掩盖的遗憾之情,缄默的带周隐一直走到了瞿归云的房间。
等进了瞿归云的房间,老尹才说话:“这屋子床榻向阳,是全宅子,除了府君那一间外,阳光最充足的一间,若是殿……”老尹看了周隐一眼,然后继续说:“若是女郎一时间无法清醒的话,起码还是很暖和,空气也很好的一间房。”
“劳你想的周到。”周隐坐到床榻旁,看着瞿归云依旧皱着眉头,他就伸出手指,轻轻给她揉开。
但她身体僵硬像个尸体,周隐推了有几下,才给她推开眉头。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噩梦,让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只是……女郎……”
“你叫她小云,或者和我一样叫她舍然都行……”
老尹笑了笑,接着说:“只是老奴叫府君为府君,如若直呼殿下名讳,反而是我的不待见。”说罢,他看周隐不再做声,就继续道:“我找丫头把殿下从马车上扶下来时,浑身冰凉,毫无气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隐看了老尹一眼,然后站起身,慢慢走到正案后面跪坐下来:“她的心被靳渠掏了出来。”
老尹听见这,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强抑制着听周隐往下讲。
“不过因果救了她。现在她的心脏是因果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山帝身上。”
“陛下?!”老尹更是惊讶。也就是说,陛下的心,也被人掏了?!
“是。可惜我从未读过关于因果的书,根本不知道现下的情况怎么回事……”确实,论因果,周隐还不如鬼女懂得多。
“那……”老尹看了一眼侧房里躺着的瞿归云:“我去找两个丫头照顾……”
“不用太麻烦。这一路一开始她就喂不肚里东西,给我急坏了,后来发现,应该是因果在给她力量,也就这样坚持下来了。”
“好,我明白了。”老尹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周隐思前想后,决定去书房扒一扒关于因果的东西。
一边扒着书房里几柜子的书,一边回想着路上抓住的那只魅说的话。
如今随处都可能遇到魅还是有原因的,毕竟鬼女已经拿到了帝心。虚无迭石需要帝心和因果两个,如今魅还来想要取走瞿归云的心,就说明……
瞿归云和瞿钟山的心脏,难道还能合成因果吗?
关于记载因果的书,从周隐从小研读的这些明书正传里实在难寻,从角落里翻到了的《平荒密址》里,也只是有断魂林的记载,粗略的写了几笔因果之物。
而且,还不如当初在断魂林,叶行说的详细。
他换了身简单的衣服,就连发冠也不戴了。老尹劝他戴上,他却觉得碍事又讨厌。随便扯了一根发带,就把前额的头发给扎了起来。
像个老翁一样,坐在书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每推开门一看,就看到他在地上坐着,身边全是翻过的书。
就当天色渐渐暗沉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随着脚步邻近,一抹烛光,也照在了周隐眼前正在研读的,颜色发暗的旧书页上。
“文息,说多少次不要把灯拿太近,万一点着了……”
“府君……”老尹的声音轻颤着想起,周隐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
周隐抬起头,看向老尹那心疼又不忍说什么的目光,然后缓缓低下头,假装继续翻书:“小老头不是不爱进书房吗?”
“我听下人说,府君自己在这,天色晚了,就来添个灯。”
周隐回头看了老尹一眼,又看向被老尹微微护着的烛焰:“他老是把灯拿的很近。”
“小先生也是怕府君看不清,伤了眼。”
书房很安静,只有两人低声喃语和翻阅书籍的声音。
周隐点了点头,又继续翻了几页,然后缓缓垂下脑袋:“我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