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士勋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除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很破,而且并不合身。她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几根发丝调皮地露在外面,更多了几分狼狈。她的脸很小,商士勋怀疑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皮肤很白,只是大概受了惊,泛着一层红晕。
最触动商士勋的,是女子的一双眼睛。她的脸很小,一双眼睛却出奇得大,不过并不难看,反而非常得吸引人。她的瞳仁特别黑,眼中泛着一层水光,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泪来。
商士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对方,他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得特别快,一个想法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女子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慌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商士勋不顾车外的寒风,奋不顾身地就跳了下去,大步追上女子:“你等等!”
他将女子拦下,女子却更惊慌了,一双大眼中写满了楚楚可怜。她抱紧怀中的包袱,害怕地看着商士勋,颤抖着问:“你……你想干什么?”
商士勋只觉得女子的声音格外得动听,他本是风月老手,此刻却局促起来,搓着手问:“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是来逃难的吧?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亲人呢?”
女子先是怀疑地打量了商士勋一眼,似乎看出他不像是坏人,这才点了点头说:“我家遭了难,房子被大雪压塌了,家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她说到这里眼圈已经通红,眼泪决堤般滚落下来,声音中多了几分凄楚,“我听人说青山县的商县令是好官,就跟着人到了这里,想求个活命的机会,”
商士勋一听就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每次只要有人夸商士功,他就觉得与有荣焉,非常自豪。他对女子说:“你来这里是对了,商县令就是我哥,绝对是个好官没得说!”说到这里他突然皱起眉头,“我记得我哥专门划了一片地方安置难民,每日供应食物,你怎么没去?难道你找不到地方?”
谁知女子脸色却是一白,还打了个哆嗦,低下头说:“那里……那里人太多了。”
商士勋看出她有隐瞒。又仔细看了女子一眼。顿时想明白了。脸色沉了下去,怒发冲冠道:“有人欺负你?没人管吗?”
女子惨然一笑:“商县令说了,谁若是闹事就要赶出去,我不敢说。也不敢在那里待下去了。”
商士勋看她神色惨然,心中便疼惜起来,焦急道:“那你准备去哪里?你在青山县可有亲人?”
女子摇了摇头,神情更为凄楚:“我准备去殷实人家卖身为婢……”
商士勋一听就急着打断她:“不行!绝对不行!你这么漂亮,肯定会吃亏的!这样吧,你跟我来,我想办法找个地方安置你。”他说着就去拉女子手腕,惊得女子脸色一白,身体顿时后退了几步。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商士勋。
商士勋尴尬不已,摸了摸鼻子道:“你别怕,我是商县令的弟弟,我不会害你。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哥吗?”
女子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商士勋,感激地对他一笑:“我相信你,你是好人。”
商士勋更尴尬了,他向来喜欢胡闹,没个正经差事,好在他哥哥是有大造化的,他为了不拖累哥哥,从不敢胡作非为,横行乡里。饶是如此,他的名声也并不好听,从未有人说过他是‘好人’。
如今听见女子这么说,他心中就涌起一阵冲动,一颗心跳得也更快了。
他邀请女子上了马车,就命令车夫直奔青山县的当铺,将身上的一块玉换了银子,就带着女子买下了一处二进的小宅子。
这块玉是他很小的时候商孙氏给他的,玉质不错雕工也好,是个很不错的东西。他一直戴在身上,从不敢有当掉还钱的念头。可如今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女子能有个安身之处,他也顾不得太多了。
买下女子后,他又去牙行亲自挑选了几个仆人。他仔细看过那女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他可不忍心让那女子吃苦。
商士勋可不知道,他当掉的那块玉佩,其实是李广财送给商士功的礼物。当时商士功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跟着商有德念了不少书,渐渐显露出君子风范。李广财见了后非常喜欢,正好当时身上有块美玉,就送给了商士功。
然而这块玉被商孙氏见到后,就强行从商士功手中要了去,戴在了商士勋的身上。当时商士勋年纪还小,还不记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受噩梦惊扰,哭个不停。
然而自从戴上那块玉后,商士勋便就此摆脱了噩梦的困扰。商孙氏因此觉得此玉和商士勋有缘,就该是商士勋的,便让商士勋一直戴着了。
商士功到底大一些,又读了不少圣贤书,觉得应该礼让弟弟,虽然很喜欢那块玉,但也没问商士勋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