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耶律休可心中此时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看着这城墙上的一杆杆喷着火光的铳杆,明显就是夏军早有准备,自己强攻之下必然吃亏,城门里应该还有大量的伏兵,门口的这些恐怕只是诱饵!
“鸣号!撤!”
随着耶律休可的命令,辽军的令兵吹响了收兵的号角,在和夏军互相丢弃了一堆尸体后,辽人骑兵交替掩护着撤出了阵地。
姜天浩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拢朱雀营的残兵,缩回了城中,“咣”的一声紧紧的关上了镶着铜钉的红漆木城门。
一战下来,饶是朱雀营在士气高涨的情况下,还是折损近半,九百多人的队伍,回到城里的只有不到四百人,
此一役也是让包括姜天浩在内的所有成都守军,见识到了这支西北民族的骁勇。
“天浩,你没伤到哪儿吧?”
看到爬上城墙来的姜天浩,金铭尹赶紧迎上前去,仔细的看看这个小伙子有没有被辽人打掉什么零件。
姜天浩嘿嘿一笑,应道:“不妨事不妨事,得亏铭尹哥赶来的及时,不然我差点就要撂在这儿了。”
金铭尹上下看了看,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没好气的朝他板起了脸,嗔道:“江军师怎么讲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城不要出城,咋看你这架势还要跟辽人野战啊!”
“不是,我看辽人来势汹汹,手里就这九百来人,我怕扛不住,所以就打算来个空城计吓他一吓,拖住时间等你们来援,谁知道这些个辽人反应这么快!”
姜天浩忙解释着,他朝着金铭尹的身后看了看,发现这城墙上和城下,居然只有三五十名铳手,就再也没有其他人马了,心里有些疑惑,问道:“铭尹哥,怎么我爹他们没来吗?”
金铭尹也不应声,只是拿过挂在腰间盛放弹丸的布袋,给姜天浩看了看,
居然空空如也!
“算你小子命大!我正欲要去姜叔那里领物资,看到你们营那个虎子一脸急冲冲的样子,拦下来一问才知道你这里出事了。我让他快去找姜叔求救,然后带着人便先赶过来了。这几十人本来是要去搬东西的,手里能装多少弹丸?刚才城下的辽人要是再迟疑一会儿,我就要带着弟兄们换刀出去支援你了。”
金铭尹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显得有些心有余悸,他心里还奇怪着,这辽人这么害怕火铳吗?怎么放了几枪就跑了?
听姜天浩这么一说才知道,感情这辽人是把他当做天浩嘴里的伏兵了,两个人阴差阳错的合演了一处“空城好戏”,竟然吓退了上万辽军!
姜天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唏嘘道:“还好还好,有惊无险!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辽人的这次奇袭给化解了。”
金铭尹听他这样说着,看了看还在夏军手里的城门,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城南门的这场仗由于金铭尹的阴差阳错的及时赶到,并没有演变成一场大战,但是耶律休可的这招神兵天降,却还在极短的持续时间内,在成都城内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力,
现在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被一种阴霾气笼罩,仿佛这座沉寂在安详中数百年的古城,被一下子拖入了西北战场的泥潭,
辽人来了!
尤其是小王子耶律休可的名号,在有心无心的口口相传之下,变得就如同刚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每天到要生吃一副人肝!所到之处更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传闻他手下的辽兵一个个都是受了妖神的庇护,刀枪不入,就算是被砍掉了头颅,仍能挥舞着弯刀继续作战,
更有谣言说一线天的夏军已经被全歼,耶律休可这次带着大军兵围成都,唯有投降能保的活命,但凡抵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男子全部斩首,女人带回草原永世为奴!
这就让这座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古城,更加的人心惶惶!
出于稳定军心计,更是出于对眼前情势的准确判断,
在江如月的建议下,高影疏还是把这几个人全都招到了蜀王府里来。
“殿下,辽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成都,定然是一线天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老按察使周儒林分析道,
江如月紧锁着眉头,沉吟道:“不应该啊,就算是一线天那边吃紧,总不至于连个只言片语都送不回来吧?上一次安大人送回来的信函,还告诉我们耶律休可被阻谷前,让我们安心备战。”
“有没有可能这股辽人在一夜之间就突破了一线天,一个夏军都没有放回来?”
竹宗臣也是很疑惑,他之前给五谷教下了攻击辽人的指令,但是不知道是没有接触到还是直接被击溃了,好像辽人并没有收到很大阻力似的。
“那逸哥他.......”
金铭尹这句话倒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但是落在高影疏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黛眉微蹙,有些担心安逸的安危,
“不可能!”
不过很快,姜尚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在关外和女真人交过手,虽然女真和契丹一个是渔猎民族,一个是游牧民族,但是都以骑兵见长,他们的作战方式比较相似,都是以快速突破、力求在野战中大量歼灭敌军为主要手段,对于一线天这种攻坚战可以说是很不擅长。
再者,两位大人在一线天手里至少加起来有七八千人马,绝不可能被耶律休可一夜之前全部歼灭。”
江如月想了想,半晌接道:“姜团练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被辽人绕过了一线天呢?”
姜尚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江军师的意思和我要说的一样,很有可能辽人就是故作疑兵,躲开了他们的眼线,然后绕过一线天,奇袭成都!”
“那这样说来,安大人的人马正在回防的路上?”
姜天浩插嘴道,
姜尚沉声“嗯”了一下,“想来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力保成都不失了,至于城中关于一线天的谣言,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必然不攻自破,只是在这期间,要各位多担待了。”
高影疏看着在座的这群人正色说着,然后又特地叮嘱了下周儒林:“战争时期,周大人这边一切从严,但凡涉及偷盗军需、伤人、讹传等事件的,全部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