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晨夕何尝不明白原因,只是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堵得慌,他拿过面前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吨吨吨的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然后用衣袖一抹这嘴角不满道:“你又不是没听说,那安逸跟老蜀王千金的关系,眼看着就要做蜀王女婿的人,老子拿什么和他挣!”
“啪!”
何六重重的一锤手,夸赞道:“二叔通透!归根结底不就是上头没有人嘛!凭着二叔的本事,只要能有人在上面拉一把,别说是这游击将军,就是总兵您都有的做啊!”
“怎么、你有路子?”
顾晨夕脱口而出,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何六自己还是个百户呢,一个小小的百户能认识什么比肩蜀王的大人物?
随即又有些不屑的道:“不知道何百户认识的是哪位大人物,能大的过蜀王?”
何六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不信自己,遂起身凑上前去,拢起手掌在顾晨夕的耳边念叨了个人名,
顾晨夕听到这人名脸上马上就抹过一丝惊诧,不过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疑何六道:“王爷乃是天潢贵胄,你个小小的百户是如何认识的?”
“二叔可还记得原来何季家里的那个外甥女儿?”
顾晨夕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我们之前在成都见过的是姓柳的?”
“二叔糊涂,人家姓刘。”
“对对对,那个刘氏,我听说她后来是嫁给了一个贵胄人家的公子当了妾室,然后何季表姐他们一家都迁到王京里去了。”
何六挑着嘴角朝他神秘的一笑,问道:“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何季的那个外甥女儿也都有了儿女,那二叔可知道她外甥女的女儿现在在哪?”
顾晨夕摇了摇头,这他上哪儿知道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她的女子就是那王爷家里最受宠的妾室!”
顾晨夕细细的想来方才恍然道:“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能认识这种人,原来是何季跟王爷有关系。”
自己说完之后却又有些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就算都是王爷,也是蜀王的晚辈,他手还能伸到这四川来么?而且他认识的是何季,又不是我顾晨夕,要发达也是他何季发达,跟我什么干系!”
“何季老了,胆小怕事,王爷早就看他不惯了,已经多次派身边儿的近侍让我找您,指名道姓想要让您来帮他做事呢!”
何六尽力压低了声音冲他道:“二叔,岂知今日王不是明日皇?咱们都是些下面的苦哈哈,现在不赶着上船,等到大旗展起来了,那还能轮得到我们?”
顾晨夕听到这儿不免还是有些心动的,半信半疑的问何六:“那王爷需要我做些什么?”
何六又一次凑到他的耳边,窸窸窣窣的低语着,
不过这次顾晨夕听完可就不是惊讶了,简直就是惊恐,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六,“这这这........这里通外国,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啊!”
“二叔!”
何六一把扯过顾晨夕的衣袖,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我的二叔!您这七八年的卫指挥使还没做够吗?您还想让别人对你颐指气使的一辈子吗?富贵险中求!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我们?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您要是不肯干,那您就活该一辈子窝在成都的卫所里!”
顾晨夕尽管在尽力的保持镇定,但是发白的嘴唇确实忍不住的颤抖着,他抬起袖袍沾着头上一股股的冷汗,现在的他感觉就像是一杆秤,秤的左边是那泼天的富贵,而秤的右边却又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六看到顾晨夕还是犹犹豫豫的不敢下决心,添油加醋道:“到时候新皇登基,你我叔侄二人就都是从龙之臣,就是到那王京里开门立府也不是难事儿!总好过咱们现在这样,西北一旦有事,第一个就要把我们从四川调出来,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与其这样死倒还不如用这条命搏一把,赢了那可就是几辈子的富贵荣华啊!”
顾晨夕明显就感觉到心底里这一杆秤左边的那些金银富贵像是一个个赤身裸体千娇百媚的女子,伸出他们的藕臂纤手,使出与妙曼身姿浑然不符的巨大力气把他一点点的往那边拉着,任凭那天平右边万丈深渊呈现出如何的恐怖,都已经成为了脑后之事,视而不见了。
“那.......何季那边儿怎么办?”
何六见他这样问,便知他心里已经是答应了几分,忙宽慰道:“二叔放心,我已经跟王府派来的人搭上线了,何季的事儿我来搞定,您这边只要跟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到时候王府那边有信儿我就告诉您。”
说完他拎起那酒葫芦,拧开盖儿就跟顾晨夕手里的拿着的那个葫芦碰了碰,眉开眼笑道:“二叔!到时候咱们可就再也不用受这份儿洋罪了,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过那神仙一般的快活日子!”
顾晨夕一咬牙,把那一葫芦的烧刀子咕嘟咕嘟全都灌到了嘴里,似乎是给自己壮胆一样,
“你说得对!富贵险中求!妈的这种看别人脸色的日子老子算是过够了!”
他将烧刀子一滴不剩的倒进嘴里之后,才把那空空如也的酒葫芦随手一丢,站起身来说道:“行!这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怕万一营中有事别人找不到我,我先回去了,王府那边有信儿的话就告诉我。”
“好!二叔先走,我待会儿再出去,免得让有心人看见,平添怀疑。”
顾晨夕朝着他一点头,便两步并做三步的急匆匆朝着大营走去,身后的何六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