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夫说着就转身往里屋跑去,似乎要去拿什么东西,
他这刚一走,吴氏就心疼的走上前去,摇着儿子大睁着双眼却没有反应的身躯,“儿啊,是娘,你看的见我吗?儿啊。”
“呃......呃......呃.......”
炕上那季大好像是有所反应一般,缓缓的张开嘴,发出咿呀的怪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季儿你说什么?”
吴氏看到儿子这幅想说说不出话的样子也是干着急,忙把耳朵凑上去想要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哪知道刚刚侧脸贴过去,季大就“呕”的一声从嘴里吐出来好大一摊黑血,喷了贴在他脸前的吴氏一头一脸!
“啊啊啊!”
吴氏就感觉到自己的侧脸从嘴巴处到耳后根就好像被火燎了一样,带着一阵火辣辣、直透骨髓的灼痛,“烫”的她撕心裂肺的喊着,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身旁的季族长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自己夫人被喷上黑血的侧脸像被溶化了一样,连肉带皮全都渐渐化为了一滩滩的浓水淌到地上,没过两个呼吸吴氏那侧半脸的白骨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啊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回春堂里不管是柜房伙计还是洒扫杂役,看到吴氏突然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恐怖模样哪个还不惊慌失措的往外跑去,就连季老族长也被自己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抖若筛糠的身体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正巧这时候,那奉命留守成都的裴振风带着巡逻骑兵从这回春堂门口过这,看到这回春堂里面的伙计丢了魂儿一样没命的往外跑,还以为入了贼人,带着身后的官军提着刀就冲了进去。
三五名一身甲胄的绿营军士跟着裴振风进到回春堂一看,一个个恶心的差点儿没把苦胆给吐出来,
炕上躺着的两个人都是斗整着大眼,口中不断的往外喷着黑血,俩人自己的脸上和脖颈上全都被黑血烧的露出了森森白骨,而旁边的地上的吴氏则只剩下半张脸的趴在季老族长的身上,一样汩汩往外喷出的黑血把老族长的肚子都蚀的没了模样,花白的肠子流了一地。
“封锁回春堂!所有人不得进入!快!”
裴振风捂着鼻子阻隔着屋里一股子腐败的味道,握着胯刀开始指挥着身后的军士将这堂里的所有人往外驱赶着.........
一直到晚些时候,裴振风找来当地知县把这四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全部运到了仵作房等候进一步查明死因再做处理之后,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其实这事儿在成都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一个偏僻小山村的族长一家四口死于非命,是毒杀还是什么怪病顶多就是早上在回春堂附近看到事情经过的一些百姓饭后谈资罢了,毕竟这是当地官府的问题,
包括裴振风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最多就是死相比较惨让他晚饭都没怎么吃而已。
只是江如月从中却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所以他打算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去当地的县衙仵作房里看个究竟,
然而
在他这个想法还没付诸实施之前,灾难就已经悄然而至...........
先是那些在回春堂外围观过的百姓,无一例外当夜全部都是跟死去的季老族长两个儿子一样的发热状况,可是每个人也都跟那个赤脚大夫一样当做是伤寒发热,
但是等他们第二天早晨感觉到异样想去回春堂抓把药的时候,才知道连那号称神医的郑大夫自己都病倒了!
紧接着,早上骑着马赶赴军营的裴振风也是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身边的几个打算扶他起来的几个军士但凡不小心沾到他口中喷出黑血的,全都逃脱不了皮肉溃烂的的命运,
很快,整个成都全都笼罩在人心惶惶的怪病迷雾之中,家家户户没有不头疼脑热的,只需短短的一夜时间,这些看似平常的伤寒热第二天都会毫无例外的夺取病患的生命,而且迅速的传染给家中其他的人。
由于这病病发太快,一时间竟让去棺材铺的人比去药铺的人还多,但是等他们到了棺材铺才发现,连棺材匠都倒在一片黑血之中了。
时任代理布政使的吴文忠立刻采取紧急措施,全城所有病患尸体不得随意处置、不得停放家中,一律集中焚烧。家家户户分发黑、白、黄三色小旗,每家必须按照规定有病患着查白旗、暂无病患者插黄旗、已经家中绝户了的插黑旗,
然后在城南设立养济院,家中有病患者全部强制隔离入院。
当然了,再没有应对汤药的前提下,被隔离入院的人基本就是等死的了,前一天进去,第二天就拉出来烧掉了,
除了每天挨家挨户的发些个无甚用处的石膏汤,再也束手无策了。
江如月这边让姜天浩以把总身份接过裴振风的兵权,除了留下少许兵马给他用来封锁城池和维系秩序之外,全部离城三十里外躲避疫情,
可是这怪病却并没有因为成都的封锁而被阻止,很快整个四川都笼罩在病魔的阴影之下了、
就连蜀王府里也已经是病倒了一片,饶是高影疏从小锦衣玉食的身体素质还好些,其他的那些今天还能看得着的丫鬟,明天就都躺到养济院里去了,
高影疏也是毫无办法,八百里加急把成都的消息飞马送给父王.........
崇正四十年十二月,四川大疫,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悲怆哀鸣之声似置身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