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尽管竹宗臣把满脸的皱纹沟壑统统攒到了一起,也没能想出来眼下比女儿所说更好的主意了,
“不行!”
竹宗臣猛地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走了两步,颇为不讲理的一口驳回了女儿的提议,踌躇了一会,道:“我带着你们姐弟俩一起出去!”
“爹!”
竹清怡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今天这么意气用事过,
“怎么连你也这么不理智起来了?你一个人能降的住三个五个,你能降的住外面的三队五队吗?你带着我们两个,那咱们三个谁都走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理智不理智的问题!”
竹宗臣摇着头指着府外东边的方向对着女儿急声道:“你不是不知道之前东宫的那个小公主,最后被雍王折磨成什么样?堂堂一个皇族千金,愣是被扔到教坊司里去了。在雍王眼里对待政敌可是从来不分男女,一向是心狠手毒,你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命在?”
“爹,别留下姐姐啊!她不能自己留在这儿!”
慢了不止半拍儿的竹继云看着姐姐和父亲争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把手里的那本《孟子》往桌上一丢,扑通一下跪在了竹清怡的面前,
“姐姐,你就听爹的,跟我们一起走吧。”
竹清怡比竹继云大了近四岁,打小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弟弟,
看到竹继云跪在自己的面前,竹清怡那两颗美艳无双的琉璃珠子一下被蒙蒙的水雾遮住了,站起身来扶起弟弟,把比个头儿只到自己肩膀的竹继云一把搂在怀里,有些哽咽的转头对竹宗臣道:“爹,你不记得,娘临死前说过的话了吗?你带着弟弟走,咱们竹家还会有以后。今天咱们三个要都交代在这儿了,你怎么去面对我娘!”
“可是你......”
竹清怡紧闭着美眸,两丸晶莹的黑白水银把那一抹不舍尽数化作了鼻梁两侧清凉而苦涩的液体,缓缓地流到了唇角,
她咬着银牙狠狠地将刚刚还紧紧抱在怀里的竹继云一把推向了面前的竹宗臣,
“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府门外而去。
“姐!”
同样是眼泪夺目而出的竹继云哭喊着就要追出去,却被后面的竹宗臣一把拉住了胳膊,
竹宗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缓解着自己酸楚的鼻尖儿,他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如他清楚自己死去的那位爱妻一样,那么执拗、那么要强,她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有着那么一颗通透的七窍玲珑心,而这颗心所决定的事情也都是那么的无可改变。
“姐!”
“走吧继云,别让你姐的你努力付之东流。”
“为什么!爹!为什么我姐要被他们带走!为什么她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一直都是一心扑在圣贤书上的竹继云从来都是在他爹和他姐姐的庇护下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也使得这位备受呵护的小公子,心智显得稚嫩了些。
“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只有你足够的强大了,你才能够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懂吗?”
竹宗臣捏着儿子的肩膀,有些感伤地说了这么一句。
.........
“哐!”
前门的撞击并没有因为内厅这让人心酸的一幕而有半分的减弱,本来就有些斑驳脆弱的府门也逐渐地不堪重负的吱呀的越来越响,
“一!二!三!撞!”
“轰!”
终于,在几个健壮军士的努力下,连同着府门外的院墙都呼啦啦的塌了一大片,掀起的巨大尘灰让人避之不及的铺面而来,侵蚀的让每个人都感到眼球发涩。
“咳咳!咳!”
坐在马上的两名小将因为距离比较远,仅仅只是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就迅速地抬起枪尖儿朝着府门里面一指,
“攻进去!”
照他所料这么久不开门,里面必然是准备好了刀枪剑弩要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了,
“锵!”
靠的比较近的几个内廷侍卫没等到尘埃落定,就拔出钢刀两步跨进了坍塌的府门,准备杀里面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
等他们冲破拿到扬尘塑成的迷雾之后,才看到里面并不是什么严阵以待的家丁,而是一个貌若天仙的高挑女子,带着自己身后吓得有些瑟缩的侍女,静静地矗立在府院之中,仿佛静候家中来客一样,面无波澜。
府门外的两名小将,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传来他们所预期的喊杀声,便也坐耐不住的带着身边的兵丁一起打马冲进了尚看不清楚状况的府院,
刚一冲进去,就看到了府院正中一声珠白色衣裙的竹清怡,和她周围刀尖林立的一圈内廷侍卫,
森然和杀气所淬炼出的刚毅,与丝绸萦绕出的柔软,给人一种别样的调和之美,把这原本水一样的女子衬的更加出尘脱俗,让那两名小将一度误以为自己刚刚穿过的不是尘埃之墙,而是蓬莱仙岛的仙雾之气了。
竹清怡没有说话,就那么抬起眼眸平静地看着小将,
本就被他那一副绝世容颜所惊讶到的小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躲避着她的目光,直到身旁的人用手肘朝着他狠狠的捣了他一下,才打了个激灵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一绢黄绸,展开来朗声念叨:“雍王有令,请竹大人去大殿答话。”
他说完朝着府院周围看了看,似乎只有这女子一个人,便不由得疑声问道:“竹大人可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