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友财这种长得憨厚却精明的人,在本地被称为“憨脸猴子精”。
被认为憨的人碾压了自己的智商,何小西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锅屋里,小驹瘦小的身形站在锅台边的凳子上,正用手从锅沿上抹起一团什么送进嘴里。两人走进去。屋内的小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何小西看清他嘴角的麸皮。他的身后,锅里是野菜糊糊拌麸皮。麸皮因为浮力大,浮在水上。
“你们怎么不喊门就进别人家”,小驹质问他们。一边拿起锅边上的锅拍(秫秫秸秆缝的锅盖)把锅盖上。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跳下凳子。
“我们叫门了,没人应”,陆友财回道。拉着何小西作证:“是吧!”何小西能怎么回答,他确实叫门了,她也确实听到了。何小西只能昧着良心点头。
何小西暗地里翻个白眼,还以为他为什么那么小声叫门,原来在这等着呢。这种事做得挺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干。更坚定的认为该给他拴根绳让他卖艺去。
小驹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没听到。他还没吃饱,但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喝麸子水,这孩子觉得有点难为情。现在不是后期的困难时期,现在一般人家麸皮是用来喂牲畜的。他只是名字叫“驹”,并不是真的马。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只想快点把两人打发走,但态度好了很多。不等何小西开口,陆友财抢着回答:“我们路过,找点水喝。”
小驹找出锅台边上的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陆友财。趁着他转身去舀水的功夫,何小西把篮子里的饼放在锅拍上。然后,跟着喝完水的陆友财一起离开了小驹家。
送了两人出门,小驹回去吃他被打断的午饭。发现锅拍上静静搁着的两张饼。伸出手拿起来,想了想,偷偷藏起一张到他平日睡觉的角落里。之后,拿起剩下的那张饼咬了一大口。
边嚼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很低,至少比陆友财喊门的声音要低,如果看口型的话,或许能看出他说的是:谢谢!
陆友财无比庆幸,虽然他爹不好,但他有两个好哥哥。即使最困难的年月,哥哥和嫂子们自己吃糠咽菜,喝稀的,也尽量让他们吃饱饭。
小驹家其他人没跟他一起吃饭,估计是在他之前吃过了。他们自己定然不会吃跟小驹一样的饭。一家人容不下个孩子,也是闻所未闻。
只是听说,远没有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冲击力。陆友财愤愤不平:“野菜糊糊里给把面粉也行,这家人怎么这么狠的心。”气愤的结巴都忘记了。
“小西,你看到东墙边上的地铺了吗,那孩子就睡锅屋里。我大嫂是童养媳,当初过得都比他还强点。”何小西:“摊上你爹娘那样的公婆,强点也够呛。”陆友财被噎得一滞,有拖后腿的爹娘真是没法理直气壮。
绞尽脑汁想有什么能提高被他爹娘拉低的平均分的方法:“我哥他们对我嫂子们好,我们兄弟几个都疼媳妇,我以后也对媳妇好。”
对于陆友财见缝插针表忠心的能力,何小西也是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