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家,轻巧的活无非就是修修补补,编个物什。比如编个筐,编个蒲包,打个草鞋,打个毛翁翁……等。
何小东身材魁梧,虽然看着不像手巧的人,实际他的手非常巧,编起东西来特别熟练。本地有俗语: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了是韭菜。但是这句话在何小东这里,完全不符合。
何家占着过河的便利,收集了不少的芦花。何小东就坐在屋檐的廊下,打着毛翁翁。
现如今棉花产量也低,农家人轻易舍不得做一双棉鞋穿。水洞村地处华国的偏北方。冬天最冷的时候气温会低到零下十来度。脚上如果没有保暖的东西,会把脚趾头都冻掉。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就琢磨出来一种特殊的鞋子,也就是毛翁翁。
毛翁翁不用棉花和布做,而是用随手可得的芦花来做。做好的毛翁翁里塞上碎步、碎芦花、麦穰等就可以穿了。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穿上一双毛翁翁,脚也会特别暖和。
衡量一双毛翁翁做得好不好,主要是看形状好不好看,紧不紧实,鞋口光不光滑。手艺好的人,做出的毛翁翁穿上两三年都不带坏的,而且外形美观还不需要用布条沿鞋口。
有些人的技术不过关,做出来的鞋口毛糙,穿上以后容易把脚踝磨破了。所以穿之前必须用布条把鞋口的地方缝上,也就是沿鞋口。
别看何小东看着人笨拙,手指头也粗得像蒲棒一样,他打出来的毛翁鞋却是既结实又美感还光滑。
受到夏天的时候,何小西打草鞋卖的启发。何小东也想打一些毛翁翁出来,以后也放在渡口那儿卖。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
何小西回来,搬了张小耙坐在何小东旁边。边帮他整理芦花和麻坯,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跟他商量一下。何小西:“就是咱的收入要减少一点。你好好跟大嫂说说。”
倒不是说何小西兄妹俩怕谁,或是柳氏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是柳氏作为家里的主妇,是掌管内务的人,这种会影响到家庭收入的决定,必须得让她知晓并认同。这样做是最起码的尊重。
何小西的意思是让他私下里跟柳氏商议一下。若是柳氏十分反对这这个决定,又做不通工作的话,这事就作罢。
何小东听完却哈哈乐了:“不用跟她说,她不会反对。”大嫂在屋里听见,接了一句:“什么事儿不用跟我说,你就知道我不会反对呀?”
干娘也跟着加纲:“露露娘你今天得坚决反对,让他知道知道不尊重咱妇女同志的后果。”都是玩笑之语。两人边说边走出来,问:“你们兄妹俩商量什么呢?”
不待何小西回答,何小东抢先道:“就咱们昨天晚上商议的事儿。”他们夫妻俩几天了都在愁这事儿。算起来这次要起的房子确实不少。除了他们自己家的,还有冬伯的,何大春的,何大毛的。
另外老何家那边,这水都退了多少天了,也没见他们拉回来一筐土。估计也打着让他们给建房的主意。
他们自己的房子还能让柳家和陆家来帮忙盖。其他几家的房子就不能再这样让人免费白帮忙了。
夫妻俩原本商议的是,有人到河对岸取土,他们就不收船钱了。每过一船的土给他们送两筐抵船钱。
当然是以自愿为原则,有不愿意给土的给钱也行。现如今各家来钱的路子都窄,估计大多数都愿意给土。
何小西听完他们的话,想了想。如果这一部分人也不收船钱,可以用土抵。就得好好合计一下,怎样个抵法。得做到基本平衡,别一方多一方少,到时候再有意见。
对于帮老何家盖房子的事,何小西坚决表示抵制。但她的话说地挺委婉:“帮他们家盖房子嘛,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咱家房子盖这么长时间了,我哥又伤着不能干活,他们家一个伸头问问的人都没有。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太让人心寒了。
到时候看看吧,如果盖好房子之前他们来给咱帮忙。不要多,给咱递一块砖都算他们帮忙了。只要他们给咱帮过忙,咱到时候认着吃亏,也帮他们把房子全盖好了。”
言外之意,如果老何家不来递这块砖,想让给他们干活,别说门都没有,窗户也给封死了。
何小西这话特别对马氏的胃口。她赞同道:“是这么个理,老驴擓(kuai第三声,抓,挠的意思,地方方言)痒痒,一来一往往。你们又不欠他们啥,凭什么白给他们干活?
要是我的话,他们来给我递块砖,我就也去给他们递块砖还给他这份人情。脸怎么那么大,还给他们建好房子?”
一边说一边拿白眼珠子使劲剜何小东。这么没脑子的话,除了他别人也说不出来。何小东被看地害臊。柳氏也看着何小东笑。那笑的意思就是,听到了吧,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
三比一,女同胞们完胜。
正所谓:背后不说人,天黑不说鬼。有些人就是这么经不起念叨。正说着呢,何中槐背着双手溜达着来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何小西几人互相对视一番。几个女人对着何小东笑得意味深长。何小东被笑得摸摸鼻子。
何中槐以为是笑他的呢,也知道要说的话不好开口,表情一下子变得比何小东的还精彩。
“那什么,你好点了吗?”何中槐硬着头皮问道。若是往日里的何小东,说不得就强充硬汉,回答“好了”。
这会子何小西她们刚给他吹过风,话音刚落地,他就是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忘了。何小东回答:“没好呢,还不大能动弹。”
何中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了。
内心里在咆哮:你怎么不按套路来,你这么回答让我怎么接话啊?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你知道吗?你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