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惠应师兄不愧是这逆徒的直系师祖,这算是拿捏住了这逆徒七寸了吧?
七律和尚沉默良久,这在周围高僧眼中是词穷的表现,是进退维谷的表现。
果然,七律开口了:
“然。”
这下子众高僧都有些意外,这“然”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认输了?
之前口出狂言要自家法身修为欺师灭祖的家伙,居然就这么干脆利索地认输了?
就是惠应和尚也是有些意外和诧异,其实,他自心里还是很欣赏七律的,哪怕他有些欺师灭祖的行径,但毕竟是后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位,而且是出自自己一脉。
但很快,七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伸出手掌指了指青石桌上的罗盘,道:
“师祖大可试试。”
“你以为,贫僧不敢么?”惠应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非也,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七律和尚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地看着惠应和尚,诚恳道:“师祖以及诸位师叔祖一直认为弟子欺师灭祖目无长辈,但岂知弟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已然是最大的恭敬,最大的诚意了。”
“哈,狂妄,好狂妄!”
“这……是不认输么?”
周围的高僧们倒是被七律逗乐了,他们其实很难产生真正的畏惧和憎恶情绪了,世间事儿,大体凭喜好来,随心意才是他们现在的本性,当然,之前坐禅时的那一幕,的确是让他们产生了大恐惧,这是例外,不能以常理度之。
惠果和尚指尖在青石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心有所感。
惠应和尚则是没自家师尊的那种洞察一切的能力,而是也是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当真……匪夷所思。”
是的,对于七律刚刚说的话,他们已经很难理解了,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大德高僧直接指着七律鼻子骂:你妈xxx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七律和尚双手合什,依次向在座的所有师叔祖行礼,最后向自己的直系师祖惠应和尚行礼,然后道:
“今日的因,是你们,自然贫僧就是今日的果;
但其实,今日的因,不是你们,今日的因,是贫僧自己,而你们,则是昔日的果。
因果有序,佛法无量,
贫僧既然是因,你等必然是果,果何时生,取决于因,师祖们的法身和修为以及这青龙寺的气运何时取,也是取决于贫僧。
贫僧七律在此种因!”
七律和尚忽然扬声道:
“因立在贫僧身上,而贫僧来自千年后,千年后,师祖们早已圆寂。
所以,
今日没有师祖们,今日也没有真正的青龙寺!”
这有点像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所谓的“因”,就像是坐标,坐标如果立在了千年前的唐朝年间,那么这些高僧们就能够决定和尚这个果,如果惠应和尚毁掉了罗盘,七律也就和千年前的这一场聚会失去了所有联系。
但如果坐标立在七律身上,七律是因,那么以七律为坐标来看的话,已经是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了,
哪还有什么真正的青龙寺,
哪还有什么这些师祖们的存在?
七律的意思很简单,在老子眼里,你们全都死光光了,我站在这里和你们这帮死人废话这么久,还不够客气还不够尊重?
刹那间,当七律发下大宏愿时,在场的所有高僧们身体都开始衰败下来,惠应和尚伸手想要将罗盘打碎,但是他的手掌却先一步化作了枯骨然后化作了飞灰,
在座的所有和尚高僧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修为,他们的一切,都在消失,都在衰败,都在远去,
本来白玉莲座上的高僧们在此时居然化作了一具具枯骨;
七律站在原地,目光依旧平静,双手再度合什,再道一声:
“阿弥陀佛。”
此声,
是为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