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了山脉之后,临源仿佛又像是回到了曾经还未生出灵性的时候。
那时身为一尾普通鲤鱼的他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地戒备着来自外界可能的敌害,后来随着他成妖化龙,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也逐渐少了一些,至少周围那些寻常的环境变化已经伤不到他了。
可是在进入到战场南边的海底山脉后,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如履薄冰的恐惧感。
那是对周遭环境的极大不信任,仿佛一木一石之后都潜藏夺命的威胁。
更可怕的是,这种威胁是真实的。
与他相比,那条跟他一起进山的白龙木缘就显得轻松多了。
真龙毕竟是真龙,身体的强度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同样被地下喷出的岩浆烧一下他就要掉几片鳞,而对方却分毫未损。
而且,不用说出口,临源都能看出木缘对自己满满的嫌弃。
因为他自身孱弱的体质,他们每天都不会在山脉中休息,而是会升上浅海,等到休整完了以后再潜下来,这一上一下可耽误了不少功夫,这也是他们遍寻唐翊未果的原因之一。
临源越发觉得自己这是接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然他也别无选择就是了。
现在的临源每天除了保命、找唐翊,就是努力地在脑中预演与她见面后的谈话内容,以及如何劝降她。
毕竟凭临源对唐翊的了解,对方可是那种完全无法捉摸的角色,想一出是一出,而且行动力贼强,仿佛她就不会恐惧也不会疲倦一样。
积极地令人害怕。
临源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感受到了自己渺茫无望的前途。
就在这种时候,身边这条白龙还在落井下石地嘲讽她:
“叹气叹得开心吗?这口气叹完了有没有把脑子里的废物顺便一起排出去?”
临源已经忍了这个木缘好几天了,对方虽然一句骂他的脏话都没说过,但话里话外全是这种听着就火大的调侃,搞得他想回嘴都不敢,都快憋出内伤了。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以对,继续投身于寻找唐翊的大业之中。
不说别的,他早一日找到唐翊,就可以早一日从这个龙族身边解脱。
可木缘却一副没打算放过他的样子,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就是不出手帮他一下。
“看一下那块石头,仔细地检查一下,那上面有微弱的龙气。”
“去那边,小心头顶落石,砸死了我可很难收拾打包啊。”
“使用灵的时候动静小点,把岩浆引出来了被烧伤的是你。”
“别去那边,我奉劝你一句。”
木缘话音刚落,临源就感受都一阵微弱的震动顺着水流传递过来。
他连忙御水后退,下一秒,他面前脆弱的地面就被自己的灵波及开裂,一股炽热的热流从地面直接喷射出来,离临源不过几步之遥,差一点他就被热流淹没了。
虽说不致死,但被烧掉几片鳞还是有的。
身后,木缘疑惑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真的是龙了吗?怎么对水的相性这么差?就算是幼龙多少都会对热泉有点感应吧?你怎么跟瞎了一样往上撞呢?”
临源的表情阴鹜了许多。
为什么对水的相性差?比幼龙还弱?
若非他刚化龙那会儿就被龙渊里那些年长的龙族欺压,导致他根本就没时间适应自己身体里崭新的力量就被丢进了登天府......
根基没打好,对法术的掌握自然也会连带着受到影响。
临源眨了下眼睛,将过去的屈辱排出脑外,不让那些回忆继续影响自己,然后换了个方向继续探索着。
这次,他小心地释放着灵,感受着地下那潺潺的,蓄势待发的热流。
木缘跟着他,愉悦地哼着一支他没听过的曲子。
看起来很是放松写意。
临源无视了她,专心致志地搜寻着唐翊的气息。
还没等游出多远,木缘的声音再次传来:
“停。”
临源的表情完全沉了下来,但他还是听话地停来,转头看向木缘。
此时的她不再轻松,表情也变得相当凝重,龙首扬起,像是野兽一样警觉地左右四顾,龙爪下意识地在水中抓握着。
临源不解地看着木缘,搞不懂她这又是再整哪一出?
然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一种难闻的气味涌进他的鼻腔,进入到了肺腑之内,临源立刻弓起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怎么...回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临源就开始猛地抽搐起来,身体不由自主沉重下来,胸腔内也是灼烧难忍,像是吸进了什么毒物一样,艰难地喘息着。